祁炎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爷了。
好在他死皮赖脸惯了, 面对这么直白的送客话,也能笑得跟没事人似的。
而且凤抒是出了名的嘴毒心软, 他的话只需反着听就对了。
祁炎径直走上前,大冷天的,还摇着那把故作风流的扇子, 真不怕把自己吹成面瘫。
他憋着笑说道:“凤爷,竹简拿倒了。”
沈徐来:“……”他是真想叫人把这厮轰出去。
沈徐来面不改色放下竹简:“有事就说,有屁快放。”
祁炎说:“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沈徐来说:“通常你没事的时候,只会拉着我去秦楼楚馆听歌看戏。”
而不是在这放屁。
祁炎挑了挑眉:“那你刚才还要把我赶出去?”
沈徐来轻嗤:“那你出去了吗?”
祁炎:“……”
他轻咳一声,“好吧,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有件事想跟你说。”
就在这时, 小丫鬟进来送茶,打断了祁炎的话。
等丫鬟退下, 祁炎端起茶盏闻了一下,话题又不由自主飞了八百里远:“咦,这不是东黎新上贡的茶么, 我前几日刚在宫里喝过。怎么,皇上体恤忠臣之后,特意赏赐你的?”
沈徐来“嗯”了一声。
凤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 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 他牺牲后, 只留下凤抒一个独子, 皇帝自然百般照拂。
况且对于凤抒的眼睛, 皇帝心里总是有一点愧疚的。
因此他不但纵容凤抒的声色犬马, 且宫里一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往将军府送一份。
而这次刺杀事件由于牵扯到凤抒,也令皇帝勃然大怒,事情水落石出后,半点没给东宫面子。
祁炎道:“真羡慕你,每年你府上的新茶和陈酿都是最好的。”
眼见他话题越溜越远,沈徐来没忍住,在桌底踢了他一下:“你到底还说不说了?”
祁炎咽下一口茶水,说道:“哦哦哦,对对,说正事,说正事。”
他嘴里这么说着,但话头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沈徐来刚想拿起竹简扔他脸上,就听祁炎踟躇着开口:“箫寒,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想在下个月的秋狝上刺杀皇子,下场会如何?”
沈徐来皱眉:“谁想刺杀皇子?”
祁炎紧张道:“……哎呀,我不是说了是如果嘛!”
沈徐来沉默了一下,一针见血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祁炎也沉默了,良久,他才如实开口:“昨天晚上我睡不着出去散步,看见一个穿兜帽披风的人从后门入府,直接进了我爹书房。我好奇之下就跟了过去,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太子……”
沈徐来皱了皱眉:“太子夜会奉国公?”
祁炎道:“我听见他们在商量下个月秋狝的事——你也知道这段时间东宫的处境不怎么好,皇帝对太子不冷不热的,反而更加宠信夷王,所以……”
“所以太子想趁这个机会除去夷王这个眼中钉?”结合他之前说的话,沈徐来直接猜到了这个计划。
沈徐来早就知道东宫那边不会轻易放弃,从太子第一次在赌坊派人行刺开始,他就知道按照太子的性格,绝不会允许赵昱在朝堂上得意太久,会密谋第二次行动并不奇怪。
祁炎沉着脸,点了点头。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不是不知道,但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他们奉国公府是中立派的,没想到他爹居然暗中站到了东宫那边。
而且很显然这种事情并不是第一次了,或许之前凤抒受伤也和他爹脱不了关系。
沈徐来说:“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何要告诉我?”
刺杀皇子,这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祁炎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是一个成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忽然发现这个惊天阴谋,一时慌了手脚,下意识就想来找凤抒商量。
祁炎叹了口气,说道:“我爹也是一时昏了头,才会想这么做的……”
毕竟那是自己的亲爹,他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他会为了权势而对别人痛下杀手。
沈徐来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说道:“奉国公既然已经选择站在东宫的阵营,那么这件事不论成败,你们奉国公府都脱不开关系。”
祁炎脸色一白,显然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祁炎又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下去了,说是回去再劝劝他爹,就神情凝重地告辞离开了。
等他走后,沈徐来唤来了管家,吩咐道:“去,送根针到夷王府。”
老管家愣了一下:“送……送什么?”
沈徐来说:“针。”
他比划了一下:“唔,就是平时丫鬟们绣花缝衣裳,最普通的那种针,送一根去夷王府。”
老管家:“……”
您没事送针给夷王爷做什么?
要送礼不能选个稍微体面点的么,咱侯府又不差这点钱……
满含疑惑又深觉丢脸的管家下去准备了,既然礼物送不去手,那就在外面的盒子上多费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