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半年过去, 皇帝的身体也每况愈下。

宫里的太医换了几轮，仍然不见好转。

连顾大夫去了也只能摇头, 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最多开几副药延缓一下病情。

朝中政事开始大半由赵昱接手。

各地奏疏不间断地送去夷王府，雪花般的折子堆满了案头。

赵昱经常忙得整晚不睡, 通宵达旦，几个月下来, 人都瘦了一圈。

好不容易有个休沐，赵昱连忙撇下案头事务, 颠颠地跑来了侯府。

沈徐来抬头看去，见他俊秀的脸颊微微凹陷，眼下两片浓重的乌青，卡在喉咙的冷嘲愣是没能开口。

经过调养,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 虽然偶尔会有点看不清, 但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大碍。

赵昱压着眉心走过来，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咕哝道：“这么久没见，你对我怎么还是如此冷淡？”

沈徐来推开他的头，说道：“夷王殿下自重。”

赵昱挑了下眉，往椅子上一靠，随即扣着沈徐来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沈徐来脸一黑。

刚要挣扎, 就听赵昱轻轻说道：“我有点累了, 箫寒, 就让我抱一会儿。”

沈徐来道：“累了就在府里好好休息，跑我这来做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到底是没再动了。

他知道朝中遗留了一堆烂摊子等着赵昱去解决。

太子倒台，奉国公发配边疆，拔出萝卜带出泥，其中牵扯到许多人，若要深究，势必动其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肃清的。

沈徐来对系统感叹：“没做皇帝就这么累，做了皇帝岂不是要累死了？”

系统说：“对呀，参照现在的皇帝就知道啦，他不就是积劳成疾吗？”

沈徐来暗暗唏嘘。

不过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造福百姓的，即便自己受劳受累，他创下的功绩却能够名存青史，而不仅仅为了权利和地位。

沈徐来道：“那些涉事的大臣，你打算怎么办？”

赵昱眯着眼睛道：“唔，按大赵律法治。”

沈徐来皱眉：“你打算把他们都捉拿下狱？你疯了？这样定然会动摇……”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一只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从衣服边缘探了进去。

沈徐来：“……”

他额头青筋一跳，连忙按住他的手，恼怒道：“赵昱，我在和你说正事！”

赵昱可怜巴巴道：“箫寒，今日我休沐，好不容易能摆脱那些令人头疼的公务，你就不要再提了。”

沈徐来：“……”

其实他还挺理解赵昱的，这就跟上学放假不想做作业是一样的道理。

但他理解不代表凤抒理解。

沈徐来道：“现在觉得头疼，以后怎么办？”

赵昱道：“以后？以后不是有你在么？你眼睛好了，迟早要朝中担任实职的。”

沈徐来哂笑道：“所以你就打算靠我一辈子？”

“嗯，靠一辈子。”赵昱说着，撩开他的衣襟，在平坦的胸口摩挲了一下，“顾大夫的药很有效，这里已经看不到痕迹了。”

沈徐来知道他指的是胸口那枚奴隶烙印，顾大夫按照秘药调出解药后敷了不过半月就完全消下去了。

为此，沈徐来还跟系统夸过顾大夫，说他真是华佗在世，神医本医了。

赵昱盯着那片雪白的皮肤看了一会儿，冷不丁道：“今晚我想在侯府留宿。”

沈徐来：“……”

沈徐来果断给了得寸进尺精虫上脑的某人一巴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面无表情地系上了衣带。

“这里可不是夷王殿下的府邸。”

赵昱点头道：“有道理。”他说，“那你随我去夷王府过夜？我没有意见。”

沈徐来：“……”我丢你雷姆的没意见。

不过最终赵昱还是没能成功在侯府过夜。

因为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快不行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又在意料之中。

沈徐来和赵昱一同进宫。

得到消息的朝臣都齐齐跪在殿外，等候最终结果。

内侍从里面走出来，说道：“皇上宣凤小侯爷入内。”

众人转头朝沈徐来看去，没想到皇帝弥留之时，最后要见的人不是他儿子夷王，而是沈徐来。

沈徐来心里也挺纳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私生子呢。

他跟着内侍进殿。

龙床之上躺着一个白发老人。

与半年前沈徐来偷偷进宫见他的时候更加苍老。

内侍走到榻边，低声道：“皇上，小侯爷来了。”

皇帝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沈徐来身上，虚弱地抬了抬手。

沈徐来立刻上前一步：“皇上。”

皇帝看着他的脸，半晌没挪开视线，感慨地说：“真像啊……”

沈徐来皱了皱眉，心说像啥？

皇帝说：“你的母亲，朕和她从小一块长大，现在她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就连朕，也老得见不得人了。”

沈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