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徐来的预感通常是好的不灵, 坏的灵，说好听点叫危机意识, 说难听点就是乌鸦嘴。

他和田主任走到接待室门口，便耳尖的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以及校长腆着脸的恭维话：“程总年纪轻轻事业有为，真是后生可畏啊。听说程总以前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不知是哪一届的学生？我这一把老骨头记性不太好，程总不要见怪啊！”

听到这里, 沈徐来刹住脚步，脸上精彩纷呈。

他忽然有点庆幸。

以前程致喜欢戴一副黑框眼睛, 半长的头发总是盖住清秀的眉眼，挡去大半面容，显得阴郁疏远，和现在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

再加上时隔经年, 不记得也是人之常事。

不过他倒是挺好奇的, 如果校长知道面前这个程总就是那个因为私人作风问题而被学校劝退的学生, 刚才那句话他恐怕得当着程致的面生吞下去。

田主任：“小苏，你怎么了？”

沈徐来连忙收敛了表情, 淡笑道：“没事，就是在想秦教授怎么不在。”

“秦教授去外地开讲座了。走吧，这位程总似乎是慕你的名而来呢！”

田主任敲门进去。

沈徐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程致原本正垂着眸听校长说话，闻声抬起头，与沈徐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校长道：“我来为程总介绍一下, 这位就是苏教授。苏教授, 这位是投资人程总。”

“苏教授。”程致站起身, 伸手和沈徐来握了一下，笑道，“久仰大名。”

“……”

沈徐来心说你可真会装。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握了下手就各自在位子上坐下了。

接待过程很无聊，可以直接概括为两方商业互吹。程致基本没有开口，他带来的秘书舌灿莲花，把几个校领导哄得满面红光。

最后，秘书抬手看了下时间，提醒程致：“程总，时间差不多了。”

校长挽留：“程总好不容易回一次自己的母校，这么急着走太可惜，不如我陪程总在校园里多走走看看？”

秘书看向程致，询问他的意见。

程致说：“那怎么好意思麻烦校长。”

校长刚想说不麻烦，程致继续道：“不如就让苏教授陪我吧，正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请教苏教授。”

校长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立刻接道：“既然程总这么说了，那就麻烦一下苏教授了。”

沈徐来皱眉：“我还有实验要做。”

校长：“几个实验而已，等逛完校园一样可以做，不耽误的。”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恐怕他不答应程致也会想别的幺蛾子，沈徐来只好点了点头。

心想这可是在学校，他总不至于乱来。

说是逛逛校园，但程致本身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三年来学校里除了翻新了一些植物，别的也没什么变化。

但沈徐来还是尽职尽责地带他在每个地方兜了一圈，并用官方语言给他详细介绍起学校的历史，程致饶有兴趣地听着，并不打断。

冬日的阳光从树枝罅隙倾泻而下，将两人的身影拖得很长。

也许是空气太过清新，也许是阳光落下的角度正合心意，又或许是踏过枯枝碎叶时响起的嘎吱声，都让人觉得如此美好。

美好到似曾相识。

沈徐来下意识往身边看了一眼，仿佛要确认那里有没有人。

只见程致抬着头，双眼半眯，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侧眸对他一笑：“看，那里有个鸟窝。”

沈徐来心中一动，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在高高的树杈中间看见一个鸟窝。

程致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问他：“教授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沈徐来：“……没有。”

“真没有？我怎么感觉你有话想对我说？”

沈徐来：“嗯，我只想告诉你，学校逛完了，你可以走了。”

程致笑了：“教授真不可爱。”他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抬了抬下巴，“那里是什么？”

沈徐来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地回答：“树林。”

程致：“教授，你知道这片树林被学生们戏称什么吗？”

“什么？”

程致挑了挑眉，忽然抓住沈徐来的手，将他半拖半拉地拽进了树林深处。

“……程致！”沈徐来被抵在一棵树上，颇有些恼怒。

程致在他耳边轻声回答：“他们都说，这里是偷情圣地。”

话音刚落，他偏过头，温柔地吻住了沈徐来。

这是个缱绻的吻。

唇瓣厮磨，唇齿相依，气息交融，灵魂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仿佛多年寻找的，那些曾经失去又失而复得的东西，填满了空空荡荡的心田。

沈徐来从来不知道，一个吻就能让人如此动心。

他忍不住抬手抱住男人的腰，仰头回应。什么任务，什么人设，什么积分，统统被他抛在了一边。只有眼前的温度是真实可触的。

他舌根被吻得发麻，却依然不想放开。

他们就像一双溺水的人，只有拽住彼此，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树林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从远处传来：“你们是谁啊？在这里干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