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艾尤罗的不请自来, 气氛陡然僵重。

白长老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

尽管他已经竭力表现出自然的模样，一些微小的表情仍是出卖了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 最怕的就是发生他无法控制的意外情况。在这之前，他几乎算无遗策，料到了所有人会走的每一步。

包括谢利·霍尔。

就像他很早之前说过的那样, 谢利·霍尔虽然强大，但是他的弱点也非常明显，只要抓住这一点，打败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应该在瓦洛兰因的艾尤罗会突然出现在沃利斯。

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恶魔，正是白长老召唤出来的。但可惜, 凭借他人类的力量无法操控他。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他定下了一个约定。

“艾尤罗大人, 希望您还记得当初的诺言。”白长老抬起苍老的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艾尤罗收起背后巨大的羽翼，卷起的长风撩着他长袍下摆。这位恶魔嘴角挂着一抹闲适的笑容, 慵懒中掺着几丝明晃晃的傲慢，挑衅般的姿态看得白长老很想抽他一顿。

“诺言？”他欣赏完对方活像上坟一样的表情，慢条斯理说道, “我怎么不记得我与白长老有过什么诺言？”

此话一出, 白长老的脸色宛如斑驳褪色的墙皮, 紧跟着, 他用力吸了两口气, 缓和了一下冲击胸腔的怒火。

“艾尤罗大人, 请您不要说笑了。”他的声音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听上去有几分浓重的沙哑，“如果当初不是我，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你说了会报答我的恩情，难道这么快就不算数了吗？”

艾尤罗丝毫不体谅老人，一次一句准确无比扎进白长老的心脏。

“容我稍微提醒您一下，肯特·白长老。”他说，“我是恶魔。让一个恶魔讲诚信守诺言......唔，我想说笑的人应该是您才对吧？”

“更何况......”

艾尤罗稍稍停顿了一下，“先违背约定的可不是我。”

白长老的身体抖动如风中蒲柳，他按捺下心中深深的恐慌，辩解道：“不，我没有违背约定......”

“肯特·白长老，我答应借给你力量，也在您的请求下带领恶魔军团进攻伊斯特。可是您是怎么做的呢？”

白长老不说话了。

艾尤罗笑了一下，“圣杯。您害怕我的存在，也忌惮我的力量，所以想用圣杯彻底消除我这个威胁。不得不说，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他们俩人掐架完全不避讳底下的吃瓜群众。

沈徐来听得津津有味，有种大过年在家听春晚相声的错觉。

白长老见计划败露，料想艾尤罗不会放过自己，而他多年的心血也将付之一炬。

他脸色由白转青，抬手一挥，场上的控制着众人的法阵瞬间破灭。

“谢利·霍尔，守护帝国人民是你的职责，现在恶魔艾尤罗就在你眼前，你还在等什么？”白长老高声喝道。

沈徐来：“......”头一回见有人把不要脸耍得比系统还熟练的。

系统不乐意了：“亲亲，你这是系生攻击，请不要把我和那位老先生作对比！”

沈徐来：“哦。”

系统骄傲地说：“无论哪点，他都比不上我。”

沈徐来：“......”对，你比他不要脸多了。

解除控制，欧文率先起身，挡在沈徐来面前。

看他的神情，大约也被这位白长老教科书式的变脸震惊了。

艾尤罗扑哧笑了起来，盯着白长老的目光充满了玩味，“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肯特·白长老。现在的伊斯特是什么情况？”

白长老动作一僵。

是啊，现在的伊斯特已经千疮百孔。恶魔军团势如破竹，吞噬着这片土地。而国内，数以万计的人民被他改造成了恶魔的躯体，他们早已不是人类，只是一具具没有思想的活体武器。

至此，肯特·白先生终于知道自己和恶魔交易的行为是多么幼稚。

他亲手断送了伊斯特，也断送了自己的未来。

“不，不......还有希望，还有！”白长老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说，“我还有圣杯！对，圣杯！只有圣子才能找到的神器！帝国还有希望！”

沈徐来：“......”他要是知道圣子其实就是他面前那个恶魔特别出演的，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吐血。

而艾尤罗显然不想错过这个让白长老吐血的机会，他笑容不减：“圣子？你是指兰萨·安德森？”

白长老一愣，“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艾尤罗：“虽然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个残忍的消息，但处于礼貌，我还是打算告诉你。”他缓缓说道，“您派去寻找圣杯的那个孩子，其实也是我安排的。”

沈徐来已经不忍心看白长老的脸色了。

这位一生都顺风顺水高高在上的长老估计这辈子都经历过这么操蛋的事。

如果他面前有跟绳子，沈徐来觉得他能当场吊死在这里。

偏偏气死人不偿命的恶魔大人还在那假惺惺地感叹：“真是非常抱歉，肯特·白先生，我对人类始终保持着一分戒备，他们狡猾又卑鄙，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曾不止一次遭受过人类的欺骗。我只能说，您比您的祖先们还是差得远了。”

沈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