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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2/2)

“表兄。”

“表兄……”

“表兄!”

一声惊吼贯耳而过。林暹犹如惊梦,他缓神回头看,还是那些人,只是未过门的妻脸上没了喜色。

“表兄,你在看什么呢?”

陈婉儿温柔娴雅,哀怨不形于色。

林暹知道自己神游了,匆匆忙忙地想弥补。

“我刚才看到台上有杂耍,正在吞口火呢,一时看得入神了。这……是我的不是。”

他说得真心诚意。陈婉儿顺着他刚才所望的方向看去,果然楼阁内有大汉舞火圈。

她松了口气。

“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

林暹指了个方向与林逸的相反。陈婉儿顿时高兴起来,提着他送的灯笼在众人簇拥下随他去了。

城中方圆不过如此,兜转几圈又遇上了。

林逸正拉着鹫儿上酒肆,那里都是坐着逛累的游人。鹫儿也有些累了,一晚上追逐、躲避,惊心动魄的。

林逸想找个好风景的位置,没想连个空处都没有,就在这时,有人唤了一声:“二郎!”他转过头,就见一华服公子向他招手。

林逸脸色变了,说:“走吧,换别处去。”

他故意装作没看见,推着鹫儿回头,可惜晚了一步,两小厮挡住他去路,满脸堆笑却是不怀好意地把他往雅阁引。

小厮说:“咱们公子有请。”

林逸俊眉微挑,忽然又笑得吊儿郎当的。“好呀。”说罢,他旋身走过去。鹫儿跟在后头,略拘谨。

华服公子很阔绰,将半栋楼都包下了。外边人满为患,他左拥右抱,与另几个狐朋狗友占了大片空处。

林逸见到他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他用来寻欢作乐的银两全是林家给的,就当养条贱狗了。

林逸揖礼道:“宋公子,有礼。”

宋公子手微抬就算把礼还上了,而后傲慢地命道:“来人,给他们搬凳子坐。”

他是这里的皇帝,没人敢改忤逆。

鹫儿忍不住多瞧几眼,坐没坐相,人模狗样,即使是大官的儿子,将来也是没出息的料。掂量过后,索然无味,她坐在林逸边上摆出乖巧模样。

刚入座,宋公子拿出灰色小丸给众人分食。摆到林逸面前时,林逸微顿,不自觉地伸出手,臂抬到一半就抬不动了,往下看去,鹫儿正牢牢地攥紧他的衣袖。

五石散,不是好东西。

宋公子见林逸没拿,坏笑着道:“好兄弟,你我冰释前嫌,这点面子都不给?”

鹫儿依旧拉得牢。林逸明了,摇头婉拒。“不了。”

宋公子嗤之以鼻,道:“没想二郎听男宠的话呀,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不过他倒是长得比娘子还水灵呀。”

宋公子色迷迷地一溜眼,伸手去摘鹫儿头上的兔脸面具,还没碰到兔须呢,手就被林逸牢牢地钳住了。

“宋公子,抬举了。”他像是示弱,或是不愿意闹事。

宋公子一听得意了,仰天哈哈大笑,随手搂来右座艳伎,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戏弄道:“小小,你瞧瞧,当初他还为你与我打过一架,如今倒怂了,看来你还比不上个男的。”

小小是歌女,遇上林逸时还是黄花,眼下她眼沁媚色,想必已被姓宋的调、教过了。为讨主人欢心,她狠踩着林逸道:“之前林公子也不英勇呀。”

话落,哄堂大笑。

林逸不露声色,底下的拳头却是狠狠攥紧了。

鹫儿眼睛暗扫一圈,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了这等货色当然不必太英勇。”

笑声嘎然而止。宋公子的眼徒然瞪大。那小小更是面子挂不住,青灰的脸色从厚脂粉里透了出来。

鹫儿似乎不知道得罪人了,自顾自地继续说:“长得普通,姿态普通……二郎你当初是不是眼瞎了?”

林逸木讷地眨几眼下,“噗”地一声忍不住笑了。

“说的对,当初是眼瞎,被人可怜身世诓骗了。”

小小气歪了嘴,心有不服。她手一伸命人拿来琵琶,接着扬起细眉,故作矜贵状,道:“今日元宵佳节,奴家献丑了。”

话音刚落,宋公子鼓掌狂呼。他也是看不得鹫儿嚣张,要给他点颜色瞧。起弦时,他还特意加了一注:“既然你口气这么大,听过小小弹的曲后你也弹一首呗,弹得好本公子有赏;弹得不好,就跟本公子回家。”

宋公子有意无意地瞄向林逸,果然林逸的面容僵硬了,似有话要说。

“先弹吧,别光顾着说大话。还有,我得加个注,如果我们赢了,就让小小跟我们走。”

鹫儿替林逸开了口,又是得罪人的架势。

宋公子倒觉得这个赌很有趣,一下子来了兴致,大手一拍,道:“好,本公子就和你赌!你这小小年纪,毛还没长齐呢真够猖狂的,就先让你笑一会儿,等收尾之后非得好好整你不可!”

瞧他模样,是十拿九稳。小小也不慌张,在临安城,她的琴技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小小调弦理韵,五指一拔,琴声起,果真格外动听。

宋公子的狐朋狗友们暗递眼色,捂嘴偷笑等着看林逸的笑话。

一曲终了,众人狂拍手,几乎把腕子都要拍断了,而雅阁之外又有不少百姓,听完小小的琴曲也纷纷叫好。

“听这满堂彩。二郎,你的小宠今晚可得跟我走啦。”

宋公子得意非凡,一脚踩在案上,翘起拇指指指自个儿。

小小赢回脸面,傲慢地将琵琶扔到鹫儿手上,冷哼一声,道:“小公子弹吧,我洗耳恭听。”

说罢,周遭那圈人喝起倒彩。林逸再也坐不住了,想给宋公子赔礼。

“宋公子,平时你我……”

“哎,别废话!先让你家小子弹一曲。”

宋公子故意不让,催促着鹫儿快弹。

林逸心慌,真怕鹫儿被这姓宋的掳走,若是被他发现鹫儿是女儿身,这结果可想而知。

初生牛犊不怕虎,鹫儿倒比林逸淡定。她轻拨几下琴弦,拧拧长柄,看来就是个外行。

小小忍不住瞪她一眼,道:“小心些,这琴可贵呢。”

鹫儿似没听见,继续磨蹭着。宋公子都打起哈欠了。

几记杂弦音,又引得众人嗤笑。旁边还有人打趣道:“口气大,活儿半点都不会。”

“闭嘴!”

林逸怒喝,蓦然起身欲翻桌。偏在这时,琴声响了,漕漕疾如雨,势如千军万马。弦上五指似蝶,快得叫人目不暇接。

宋公子惊掉了下巴,不由自主坐正,紧盯着弦上的指。小小更是要贴到琴上去了,她十个手指全上也快不过这样的指法。

雅阁内只闻琴声,不闻人语;雅阁外百姓探头相望,听到兴起不禁围站在月牙帘下,看着那白嫩的少年郎。

鹫儿落下最后一弦,弦“呯”地断了。

曲终,人却未散,稀稀落落地响起几记掌声,慢慢地响成了一大片。

“绝!绝啊!”

鹫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琵琶扔还给小小,然后很嫌弃地讥讽道:“人差劲,琴也差劲,经不起几下就坏了。赏钱我不要了;你,我也不要了,让公子留着喂狗好了。”

宋公子脸色黑着锅底,猛拍桌案欲发怒。正好,趁人都在,鹫儿故作惊惶,而后又有些委屈地轻扯林逸衣袖。

“咱们走吧,不要和他们玩了。他们真小气,输了不服,还想打人呢。”

鹫儿有意戳着宋公子和小小的痛处。宋公子和小小一抬头见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再狂也只好收起臭脸,假装大度模样。

鹫儿赢了,干脆一路踩蹋过去。

“来来,让开。你这口气小,活儿又不会的马屁郎。”

她无理地将嘲讽他们的人拨开,出了雅阁。不经意地侧首,正巧看见林暹他们,原来他们也来歇脚了。

林逸也看见了,他故意抓紧鹫儿的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赢了那姓宋的,他心里无比痛快,拉着鹫儿一路疯跑在火树银花之下,嬉笑着,尖叫着,然而绚烂过后,胸口一下子闷了,他终于看出来了,鹫儿和四季春里的伎人们一样,是被林安拿来消遣的。

她为了替他长脸,把自己出卖了。

“鹫儿。”

突然,林逸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唤了她的名。

鹫儿回眸,笑得天真无邪。她眨眨眼,好奇地问:“怎么了?”

林逸沉默了会儿,猛地收紧力气,把她拽入无人的暗巷子里。入了暗巷,走到没有灯照的地方,方知夜已深。谁的脸都是模糊的苍白,惟能看清的只有那双眼,吸足星辉,光彩熠熠。

“你为何要来林家?为何要跟着他?”

林逸轻问,替她惋惜。

鹫儿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一句真话。

“我是自愿的。”

自愿?林逸哑然,缓过神后哈哈两声,笑得又假又干涩。

“他哪里好了?”

“有钱、有名,这就足够了。”

林逸听后蓦然愤怒了,觉得被她清纯的模样骗了。他以为她是情非得已,没想她和烟花女子一样贪慕虚荣。

林逸捧起她的脸咬牙道:“你就为了二百两把自己卖了!才二百两……我给你五百两,跟我走!”

鹫儿微愣,狠狠地把他推开。“别来辱我!就算我只值二两,也不是随随便便被你使唤的。“

林逸后退两步,而后又不甘心地抓住她的双臂,以更重的力气将她摁在粗糙的泥墙上。

“难道你不明白吗?跟着他你一辈子就毁了,他什么都不会给你!”

林逸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他领教过林安的冷酷无情,不希望鹫儿像他一样,沦落为别人的玩物。

“那……跟着你,你能给我什么呢?”

鹫儿一下子就平静了。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眸,问得很认真。刹那间,林逸败给了她的天真,不知怎么回答。他想了很久,说:“我能救你。”

鹫儿噗嗤一声,呵呵地笑了起来。

“救我?你连自个儿都救不了,哪有本事来救我?你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子,做这么多事、整天胡闹,只为让爹娘关心你。你自甘堕落,也只是要让爹娘愧疚,可是你什么也没得到,反倒让人厌恶。如果我是你,我会先救自己,不会为别人的过错,而拼命折腾自己,弄到最后走投无路。”

林逸哑口无言。她比谁都看得透彻,原来他才是最需要拯救的人。

林逸内心是倔强的,咬着一丝不甘,只道:“我当然明白,还不需要你来教。”

说罢,他凑近,几乎贴上她的身,有意调戏道:“跟着我,保证好处多得数不清。”

暧昧气息轻拂而过,隐约还带了丝酒香。是他故意装醉,还是在遮掩自己?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鹫儿捂上他的嘴,无情推远。

“我可不会与讨厌的人相好。”话落,她抽离窘境,像条狡猾的鱼从他手底下滑走了。

走到巷口,她回首,嫣然一笑,又道:“我也不会与喜欢的人相好。今天我帮你是另有所图。我需要你向怀致学堂的夫子引荐个学生,待他入学堂之后无需特殊照顾,平时你就装作不认识他就好,遇事也别出手帮忙,千万记住了!”

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她做起交易向来干净利落,是他太小看她了。

林逸想要问个清楚,可未等他答话,鹫儿就披着夜色匆匆离去,将无尽喧闹抛诸脑后。

*

元宵过去,年也算过完了。喜庆的味道将近阑珊,收拾收拾心绪开始重新做人。

晨时,鹫儿去林岳氏那处问安,一入门就见到张生人脸,约莫五六十岁的婆子,脸圆微胖,穿戴得不错,可是俗气了些。那婆子一见鹫儿眼睛就发亮,很精明地打量她几眼后,笑眯眯地朝林岳氏揖礼道:“夫人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暗中,眼色轻瞟,是在示意什么。

林岳氏笑靥僵硬,假装客气地命人送客。

那婆子经过鹫儿身侧时又瞧她一眼,四目交错,鹫儿也将她的底看清。

原来是个人伢子。

鹫儿不露声色,拜首问安奉茶。林岳氏也和寻常一样,笑眯眯地接过茶碗,随口关心几句。

“听说你昨晚与人赛琴去了,没想你还会这门绝技,怎么不早与我们说呢。”

鹫儿谦卑回道:“雕虫小技怎敢搬弄?昨晚也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林岳氏听后笑笑,其实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乔装打扮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而她这没出门的义母却是样样都清楚,摆明了派人盯梢不是?不过赛琴的事倒不是盯梢人说的,而是从林玥口中听来的。没想到鹫儿琴技比小小厉害,这还真让人吃惊。

刚才人伢婆说了,之前有人见过鹫儿,但究竟是何底细得再找人去问。别的暂且不知,不过有点可以肯定,她根本不是商贾之女、名门之后,整个琼州都没有这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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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号大肥章已经上,我弹尽粮绝了啊~~

8-11日会更新更新时间:22:00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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