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教她写的第一个鹫字,歪歪扭扭,像小儿之作,他却是把它当宝贝似地留着。悲从中来,林暹颤着手想毁了它,可是脑海中总会浮出与她有关的情景,开心的,不开心的……像烙印,永留在魂魄深处,剔骨削肉也去不了,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得不到了,就毁了她吧……
………
次日清早三皇子就离开临安,比来时更为心急。他被流清骗了,还亲手将敌手送到父皇身边,眼下就算回到京都也没办法去父皇面前进谏,说云瑶是妖女的话,这不是搬起石头咂自己脚吗?
一连几天,三皇子就在想这个事。还好有林暹给了几句忠告,解他燃眉之急。三皇子一入京便照着他的意思,按兵不动,等着流清自个儿送上门。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流清登门拜访,笑容可掬,摆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好模样。
三皇子一见流清恨得牙痒,若不是他的主子还没被揪出来,三皇子早就一杯毒酒伺候,以泄心头只恨。
流清似乎没察觉,他依然如故,视三皇子为好友,拿来新画给他欣赏。
“三郎,这是我新画的行乐雅趣图,如何?”
如今三皇子只当他是无事献殷勤,连笑都别有企图。三皇子强忍着厌恶,殷勤相迎,风花雪月聊了一番之后便说:“先生的七仙舞月图实在是妙,不知先生可否再为我作画?”
“行,不知殿下这回想要什么?”
三皇子见他中计颇为得意,故作沉思状想半天方才说到:“有阴就有阳,所以我想让先生再画幅地狱罗刹图与之辉映。”
“行。”
流清回答得很爽气,令三皇子惊讶,一时间他的笑似乎变得寻常起来。
三皇子本是想试探他的,没想他回答地利落,完全没心虚。
不一会儿,流清笑若春风问他:“三皇子想怎么画?是不是与七仙一样?”
三皇子木讷地点点头:“对……没错。”
流清先生莞尔而笑:“好,给我七日。七日后定将画奉上。”
他毫无心机的,一心只想着自己的画。
三皇子见之真无法把他与说客联系起来,客客气气把人送走之后,三皇子立马动身去了六弟府邸。
六皇子长期病卧在榻,很少有见他露脸,三皇子都快忘记弟弟长什么模样了。所以当他看到榻上的六弟时,魂都快镇掉了。
床上那个简直不能称为人了,是能算是披着人皮的骷髅。他看到三皇子的时候,眼中也露出陌生,分辨许久才嚅嗫一声:“三……三哥?”
话落,老六眼中沁出欣喜,颤巍巍地撑起身子想给他行李。
三皇子忙伸手虚浮,关切说道:“别,别动了,身子要紧。”
这分关心倒不是装的,毕竟有血缘关系,而且小时候与他玩耍过,那时的老六多伶俐,眼下却变成这等模样。
三皇子唏嘘不已,只道:“在过几日是太皇太后大寿之日,你这幅模样还能去吗?”
老六虚弱地勾动下嘴角,说:“太皇太后大寿,作为小辈不能敷衍。”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咳起来,单薄的身躯随时会被震碎的样子。
三皇子于心不忍,忙端来茶水喂给他顺气,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仔细打量。他与流清先生一点儿也不像,只是个快要死去且没人记得的人物。
三皇子安心了,他起先是怀疑老六的,这样一见顾虑全都没了,不过他更为困扰的是流清到底为谁办事,如果真是二皇子,干脆就杀掉,反正天底下都知道,他和老二是死对头。
正当三皇子琢磨的时候,殊不知他已经漏了底细,他所见的老六只是个替身而已,而且这个替身在人走之后就迫不及待告诉流清。
流清前思后想,听闻三皇子去了临安,就知道鹫儿暴露了,可人在皇宫他鞭长莫及,只得派人去送个信,让她凡事小心。
其实即便流清不说,鹫儿也是放一百个当心,如今燕帝相信她,但太皇太后视她为眼中钉,故意装病,就为让燕帝离她远些。
鹫儿是四面楚歌,八方受敌,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辛。
好在燕帝宠信她,不管太皇太后怎么闹,他都是站在她这边,有时还替她说几句好话。
为表忠心,鹫儿以命相抵,她必须博得燕帝信任,所以争抢着要为燕帝试药。
燕帝道:“自有药童试药,何必劳烦仙姑?”
鹫儿不以为然,说:“能为陛下试药,是无比荣光的事,贫道试药更能知此药是好是劣,如有意外,也不会伤着陛下。”
“可是万一你……”
“陛下,贫道早出三界,到时也是贫道飞升之日。”
鹫儿说得像把生死置之度外,燕帝闻之十分佩服,惊觉自个儿的修为还不够高,得多加修炼才是。
燕帝想与鹫儿修炼,刚坐上蒲团,太监就来报,说石将军已经倒京都了,明日就可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