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被激起了几分意气,也腾地站起身来,自随身处取出一样物事,朝着老肃王递了过去:“那就请祖父把这金牌收了回去,孙女不想担这个名声!”
老肃王没想到她突然来着么一手,一双灰眸眯了眯,在元君舒递过来的那块御赐金牌上转了两个来回。
元君舒是想洗脱了那个“贼名”,老肃王焉会不明白?
但他也绝不会让她如愿。
“怎么?受三个月的罚,还要把它交回来?不觉得赔大了吗?”老肃王睨着元君舒。
什么叫……赔大了?
“我……”元君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
“还是……你觉得这块御赐金牌配不上你?”老肃王幽幽道。
元君舒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是什么身份?敢说御赐金牌配不起她?
她若是说配不起,那是藐视皇威吧?
真是丢也丢不得,收也收不得。
这块小小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烫手呢?
老肃王似是很乐见她纠结的模样,背着手踱步而去,边走边道:“回你房中老老实实地读书去,此间自有人收拾。”
还真是……想得周到!
元君舒再次被他梗住,很有种处处被压制、处处伸展不得的感觉。
她心口憋了一口气,盯着老肃王的背影,将心一横,忽道:“祖父觉得,这般待父亲、待我,可公道吗?”
老肃王身躯一震,脚步顿住。
元君舒的嗓子眼儿随着那停住的脚步而涩然发紧。
这是她第一次大着胆子诘问祖父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会不会勾起祖父的勃然大怒,从而给长房招来灾祸?
然而,她的心里还是存着一丝源于理智的分析和几分盼念的。
既然开弓,那就没有回头箭!
元君舒深深地呼吸着,拔高了些声音,继续问道:“若是父亲……也如二叔和三叔一般,不是祖母亲生的,祖父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待父亲了?”
老肃王闻言,身躯狠狠地晃了晃,背在身后的手都可见地抖了抖。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他大声地斥责元君舒。
接着竟是再不发一言,快步离去。
元君舒却看到了,那个竭力拔紧的背影,居然现出了几分似是颓唐的模样。
韶华难驻,时光从来易逝,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周乐诗得连娘子的全力调养,和周朴恨不能倾尽全府财力的供奉,身体极快地恢复了。
不止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就连半点疤痕都不曾留下。
经连娘子配的润肤方子的内用外敷调理,周乐诗的肌肤竟比之前更润滑白皙了许多,五官也比一个月之前张开了些,更现出了端庄清丽的模样。
周朴眼见女儿的变化,简直比什么都高兴。
皇帝也是男子,见到这般美貌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焉会不动心不喜欢?
周朴心里乐开了花儿,仿佛已经看到高官厚禄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在这份好心情的影响下,什么绍平山的盐匪啊,什么曹府的仆从脱逃啊之类的事,根本不足以让他忧心了。
女儿在宫里得了皇帝的宠幸,他还在乎那点子蝇头小利吗?
且让陈知麻那个草包饭桶自家着急上火去吧!
周朴乐得看笑话。
选秀的日子渐近,周朴也早就做好了周乐诗入京的一应准备,其中当然包括入京之后对上上下下有司官员的打点。商贾之家出身的周朴,从来不会忽略了这一点。
很快,周乐诗便上路了。
离别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各房的夫人们假惺惺的难舍啼哭,倒像周乐诗是她们的亲生闺女似的。
对于这,周乐诗只暗暗冷笑:她们无非是看她可能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现下留下些好印象,将来好攀着她得富贵罢了。
只是可惜了,周乐诗压根儿就不想做那什么凤凰。
莫说是天子妃嫔了,就是让她做那国母皇后,她都没有兴趣。这一生,她只想靠自己的努力,自由地活着。
一行车队由周府中的二十名护卫护着,仆从、丫鬟、婆子十几个侍奉着,朝着京城的方向行去。
一路也都平安无事。
可是,刚出了绍州地界一日有余,从一座小山的山脚下路过的时候,周乐诗便听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片马蹄銮铃声。
荒郊野外的,这声音可不寻常。
周乐诗凝眉,掀起身侧的车窗帘子,果见从半山腰上冲下了一队人马。个个形容彪悍,为首的,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很快,周乐诗一行人,就被这队人马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