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唐易前日的嘱咐,是关于鸾廷司此处随御驾赴围场布防的事。
唐易说,周美人也会随驾去围场。
元君舒的眉头,这回明显地拧了一下。
周……乐诗,她为何会陪着御驾前来?
这般想着,元君舒胸口的那股子莫名的酸溜溜的感觉,便更明显了些。
天子秋狝围猎,带着宠爱的妃嫔随御驾而来,并非是什么逾礼的事。
元君舒就听说过,皇帝就曾经有一年带着风贵妃同赴秋狝。彼时,风贵妃甚至与皇帝一同狩猎,被传为佳话。
但也只那么一次,而已。
而到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了,皇帝也只这一次,带着妃嫔同赴秋狝。
最最关键的是,皇帝的后宫之中,不止一个妃嫔,为什么偏偏带了周乐诗来?
元君舒的心里更别扭了起来,胃肠里像是吃坏了东西一般的,又酸又涩的不舒服。
她脑袋里就是跳不过去一个词儿去:宠爱。
没错,皇帝若不是宠爱周乐诗,为什么单单带了她来?
元君舒心里的这个坎儿,算是迈不过去了。
可不等她再接着跟自己闹别扭,就被皇帝的话引走了注意力——
“此番秋狝,众宗室和重臣子弟……皆在此处,让朕看看你们的能耐!看看你们将来有没有拱卫大魏江山的能耐!”皇帝激昂道。
下面的众人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因皇帝的话语,无不热血沸腾起来,越发地耐不住想要当先一骑冲出了。
元君舒则是格外冷静的那一个。
她迅速地捕捉到了皇帝言语间的异样,便是那个小小的、几乎可以被忽略掉的停顿。
皇帝在说到“皆在此处”的时候,停了一息。
细心之人想上一想,就会想到其中的关窍所在。
宗室子弟并不是都在这里。
除去了年纪大的如老肃王者,除去中年的不喜掺和这种事的如元理者,以及疏远于朝局如守在皇陵的敬王元承平者,年轻的宗室子弟中,缺少的只有两个——
其一,就是吴国长公主元令懿;其二,便是敬王世子元淳。
元令懿从来不喜欢秋狝之事,甚至曾毫不避讳地向元君舒表达对这种“装模作样恭维皇兄”的事的反感。
这个元君舒一向是知道的,虽然,对于元令懿表现出来的反感,她从来表面上佯装懵懂。
元君舒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公然表达对元令懿的赞同,为了讨好元令懿而得罪皇帝?
还是搬出身为陪读的身份来,劝谏元令懿不该这么说,更不该这么做?
无论哪一点,元君舒都发自内心地不想去做。
对于秋狝,元君舒从来所持的都是中立的态度。
她对于射杀猎物、畅快奔马,都没有强烈的兴趣,她也不是一个信仰于“杀生夺命太过造孽”的,她也只是以持中的态度,把秋狝当作一个朝廷的仪礼而已。
元君舒没法认同元令懿的任性妄为。
她也越来越发现,她与元令懿之间,有太多太多无法认知同一的事。
尤其是那日在章国公府,经历了阻止元令懿扼死墨姑娘的事之后,虽然元君舒后来主动登门请罪,但元君舒能明显地感觉到,元令懿对她的疏远。
这次秋狝之前,元令懿是向皇帝称病告假的。
若放在以往,元令懿会毫无吝惜地告诉元君舒告假的真实原因。但是,元令懿根本就没告诉元君舒半个字,元君舒这些时日里甚至连见都不曾见到她一次。
以元君舒对元令懿的了解,她已经隐隐地觉察到,元令懿又要惹什么祸事了。
即便两个人再生分,对元令懿,元君舒还是忍不住关心与担心。
毕竟,她们曾经同窗两年,元令懿的性子再如何,待元君舒亦是真心实意。
元君舒现在,只是盼着元令懿不要趁着皇帝不在京中,惹出什么塌天大祸来。
而对于许久未曾在公众场合出现的元淳,元君舒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她知道,元淳就快要走到末路了。
那日,在丽音阁后门的小巷子里,那个穿着斗篷远去的背影,不是元淳,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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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