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问罢, 便转身遁入了灌木丛中。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元君舒立在原处,蹙着眉。
周乐诗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拉元君舒的手:“回去吧!”
那个黑衣男子的出现,让周乐诗不得不重新回到真切的现实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无论那黑衣男子说了什么, 问了什么,京中的情形, 她们很快就要面对了。
周乐诗已经没有了再拜什么山神的兴致。
元君舒转向周乐诗, 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 便问吧。”周乐诗黯然垂眸。
元君舒动了动唇,终是问道:“他说的, 都是真的?”
“你觉得呢?”周乐诗反问道。
元君舒一梗,突然觉得与周乐诗之间好不容易亲密起来的关系, 又将要被生生撕扯出一个口子来。
周乐诗见不得她白了几分的脸, 忙自答道:“当初我入宫的时候, 看她被人欺负着实可怜, 便收了她在身边侍奉。然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怎么会允许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我身边?”
元君舒因为周乐诗的话而眉头再次拧起, 她不喜欢周乐诗自污,不喜欢周乐诗这么说自己。
吸了口气, 胸口的窒闷稍缓, 元君舒道:“所以, 你便查到了她的底细?”
周乐诗抬眉看她一眼,徐徐点了点头。
“难为你在那样短的时日里,竟也能查得清她的底细。”元君舒淡道。
周乐诗嘴角动了动:“我一向这般的有心机,这点子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元君舒听得心里面更觉得不舒服。
不知是被什么触动,周乐诗竟是刻意地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像个坏人。
“我知道,若不是万分地信任她,你也不会将她送到我府上帮我。”元君舒为周乐诗解释道。
周乐诗只是笑笑。
这让元君舒更觉出她的疏离来。
紧上一步,元君舒拉着周乐诗贴近了自己。
“就算他入京去折腾,我也会护你周全!没有人……哪怕是陛下……也不会责罚你!”元君舒誓道。
周乐诗蓦地被她贴得这样近,身体本能地绷紧了。
想到薛大等人还在左近,周乐诗面上一热。
她抬起一只手,虚握成拳,挡在自己和元君舒的身体之间。
“连我都能查得到的事,陛下自然也——”
周乐诗忽的噤声,元君舒脸上的关切,让她胸口发酸,满心的无所谓,登时化作了和软的语气:“你慌个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没慌……”元君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又拉了周乐诗的手护在怀中:“朝廷派来的人再有三四日也就到了,届时我和他们交接了,我们便班师回京。到时候,我就向陛下请旨,求陛下……允许我们在一起!”
说罢,元君舒不错目地盯着周乐诗的眼睛,似期待,又似紧张。
在一起……
多美好的字眼儿。
那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周乐诗却觉得沉重得承受不住。
周乐诗脸上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她好不容易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元君舒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心底黯然,却也并没有因此而丧失了斗智。
毕竟,周乐诗逃避对她的感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是啊!”元君舒勉强笑了笑。
再要让她说出些什么来,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周乐诗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不好受。
朝廷官员一到,元君舒势必要与之交接此间事务。
然后,她们就会班师返京。
然后……
周乐诗心口一恸。
三四日……三日就好!
用这三日的放.纵,换一生的回忆,如此,值了。
周乐诗于是强压下心中的痛意,巧笑晏晏地看着元君舒。
“昨夜睡得不好。”周乐诗忽的没头没脑道。
元君舒听得一愣,立时紧张起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周乐诗道。
“那是怎么了?”元君舒更觉得不踏实了。
周乐诗妙目流转:“若说我,是因为独自一人睡不着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元君舒听得清楚,更让元君舒霎时之间如闻纶音。
“你……”元君舒脑中轰轰然,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着。
“我如何?”周乐诗轻咬着唇看着她。
唇上还有一丝朱红色,那是元君舒刚刚的杰作,这让元君舒心口“咚咚”急跳起来。
这样的周乐诗,无论她让元君舒做什么,元君舒都是乐意的。
“我……你……”元君舒语无伦次。
周乐诗听着她你你我我的,既觉好笑,面上的红霞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