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娘子被她认真的表情盯得心头发紧,张了张嘴,到底打了个哈哈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你们在城中,多注意安全就是了!”
元君舒眉峰一挑,立时明白有些话她不大敢直言,遂笑了笑,也不追究:“好!我会当心。多谢娘子提醒!”
她见连娘子似有些神魂不守的,又联想之前的话头儿,体贴道:“入夜了,娘子若不嫌弃,我命人在客栈楼上为娘子开一间房间。娘子暂歇下,明早再回医馆,如何?”
元君舒想得周到,颇出乎连娘子的意料。
她一个孤身女子,在此时的绍州城里独走夜路,连娘子着实忐忑。但这样一来,无疑又要让元君舒破费,她也不大好意思。
元君舒见她为难,一想便知其缘由,和煦道:“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便唤我的随从来,不是白日里打人的那个,娘子不必怕。我就命他护送娘子回去。”
连娘子闻言一凛,忙摆手道:“不必不必!乌漆墨黑的,贵属也未必……未必认得城中的路。我就在这里照顾周姑娘吧。一晚上很快就会过去的。”
元君舒一行人的来头不小,连娘子觉察得到。她常在城中和各权贵府中走动,对于近日的一些传言也有所耳闻。她一面觉得元君舒来得好,一面又怕被别人知道自己与元君舒一行有什么牵连,徒惹麻烦,宁愿与元君舒保持些距离。
最终,连娘子被元君舒派人安排在了客栈里别的房间内。
安顿下她,元君舒秀致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连娘子语焉不详,言辞之中的未尽之意显然直指绍州城中的某种危险的存在。
元君舒幼时曾随母亲来绍州省亲一次,那时她已经六七岁。江南旖旎风光,绍州城中的繁华和厚朴民风,她如今还能记得大半。她分明记得,那时候的绍州城,是没有宵禁的。
入夜之后,整座绍州城灯火辉煌,做买做卖、人头攒动,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怎么如今才十年多过去,就变成了没有宵禁胜似宵禁的情状了?
这让元君舒没法不想到外祖父在信中所提之事。
此时,门上传来响声。
接着,诚叔低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小主人,您安歇了吗?”
“诚叔吗?进来吧!”元君舒简言道。
诚叔应声快步进入里间。他的身后,还跟着元君舒的另一名随从。
诚叔第一眼先看了榻上昏睡无觉的周乐诗,方放心地转向独坐桌前,上一瞬还对着灯烛思绪纷飞的元君舒。
“小主人,我们都回来了。”诚叔道。
“辛苦了。”元君舒冲他们点了点头。
诚叔道声“不敢”,又续道:“我与龚二悄悄去了曹府,竟没寻到半个人影儿!”
果然!
元君舒若有所思:“府中当真一个人都没有?”
“确实,”随在诚叔身后的龚二答道,“属下运轻功摸进了府墙,发现府中的情景颇凌乱,像是……像是遭了……劫匪一般。”
他忖着措辞,小心地看着元君舒的神色,见元君舒脸色陡变,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元君舒的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呼吸滞了滞,方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神,问道:“还有什么迹象?”
龚二忙如实道:“属下本想细细查一查有什么血迹之类,但曹府颇大,时间短,来不及详查。不过——”
“不过什么?”元君舒目光如电地射向他。
“属下发现,曹府周围,有会武之人守着,不知道是在防备什么。”龚二道。
元君舒攥得发白的手掌缓缓松开,敛下眼底的厉色,幽沉道:“你的形迹,没被他们发现吧?”
“绝对没有!”龚二自信道。
元君舒默然不语。
诚叔瞧得不放心,真怕她心急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来,忙抢过话头儿道:“薛大去了绍平山蹲守消息,一旦有什么情况,就会快马回报。小主人放宽心。”
绍平山……
正是外祖父在信中提及的那伙宵小啸聚的所在,这样的夜里蹲守在那里,也苦了薛大了。
元君舒明白,薛大这是在替他白日里的鲁莽伤人赎罪。
只听诚叔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方才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路上,根本没遇到任何人。连城垛上站岗的军兵,都缩到不知哪里去了……”
却听元君舒突地冷笑一声:“呵!官匪勾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诚叔和龚二也都面色微变——
若真是那样的话,绍州城就将要有大事发生了!
然而,若真的有大事发生,小主人的安危会不会受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