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一夜变天,只有懂的人才明白,苏哲这一死,将意味着一场大清洗马上开始。
而没有苏哲的苏乾,将会成为很多人的噩梦。
刚知道死讯的时候,苏乾觉得肯定是假的,毕竟这里的警察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当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就不那么确定了。
因为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他父亲。
可是,那焦炭一样,散发着腥臭的东西,怎么会是苏哲呢?
他爸那么洁癖的人,怎么会变成这种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黑夜里,一声惨叫,撕扯开星空静谧下的苏宅。
蒋默生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乾惊恐地盯着被子上的树影,黑黢黢的,像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爸!爸!”
苏乾疯了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嘴里还不停地呼唤着苏哲。
蒋默生只能死死将人抱住,却被苏乾拖行在地上。
“哥,爸爸已经不在了,你别这样,求你……”
从苏哲离开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这句话,但是苏乾就跟聋了一样,根本充耳不闻。
之后,闻讯赶来的医生还有廖风他们,合力把苏乾按在床上,压着他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等人彻底平静下来,廖风抚上他几乎瘦脱相的脸,泪水氤氲在眼眶,无声地打转,心疼得无以复加。
“要不,就听他们的,请个法师来给驱一驱吧?”金风竹说。
今夜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哲的死对苏乾打击太大,几乎每晚他都要靠镇定剂才能安稳入眠。有人说这是苏哲的冤魂在作祟,因为戾气太重,化为厉鬼入梦来见,所以才令苏乾深陷噩梦,长此以往,是要折损寿元的。
凌君逸听了直皱眉,不赞成道:“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可以相信?”
金风竹不以为然,冷哼:“不信?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他死吗?”
苏哲在时,苏氏是铁板一块,苏哲让位,苏乾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如果这两个人都没了,那苏氏马上就沦为砧板上一块大肥肉,任人瓜分宰割。到那时,他们这群和苏氏关系紧密的人,也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其中的利害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能不让人焦急?
房间里一下子就没了声响,只能闻得几人轻微的呼吸声,一吸一呼、一吸一呼……像个密封住的罐子,空气被一点点压缩,压抑得令人窒息。
“医生说,他得的是心病。”廖风忽然道,“他放弃了自己,任由自己沉沦在痛苦中,一点点迈向死亡,他没有求生的意志,我不能让他这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君逸问。
廖风抬起眼,看向其他人,慢慢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
“那是什么?”金风竹问。
廖风看向凌君逸,只一个眼神,凌君逸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道:“你居然真的偷——”
“到底是什么?”金风竹讨厌极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立刻伸手去抢,却被凌君逸半路截住,没有得逞。
廖风将文件袋压在苏乾的枕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说:“有了这个,他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即便不为了他自己,也一定会拼尽全力活下去的。”
凌君逸看着他,眼中复杂难明,问:“你这样做,值得吗?”
廖风紧紧握着苏乾的手,虽然颤抖着,却无比坚定。
“我早已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他,只要是他,我怎么样都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凌君逸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掩下所有失落,神色如常,才能保留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既然廖风如此决定,自己也唯有支持罢了,毕竟,一向都是如此而已。
头七祭礼,燃香摆贡,烧天梯。魂归来兮,亲人回避。
肃穆灵台前,苏乾静静立在当中,手里夹着一个文件袋。
沉默良久后,他开口:“爸,下辈子一定要记住我,我会好好活着,等你回来。”
堂风卷着凉意,吹得台前的蜡烛忽明忽灭。烟雾缭绕中,苏乾就像以前一样,静静立在那里,像一尊自我惩罚的雕像,把自己置于黑暗中,沉沉浮浮,放任于这一晚的漫漫长夜。
第二天,万众期待的大新闻终于来了。
继苏哲去世后,苏乾的首次露面,居然是召开全体股东大会。
距离上次股东大会召开才多久?仅仅个把月的时间,又来一次?
廖洪康真的是万万没想到,这次的战火会全数烧在他一个人身上。明明最大的嫌疑人是在逃的骆飞,为什么苏乾那小子就笃定是他干得呢?
与此同时,廖风与苏乾决裂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廖洪康被警察带走的那天,他就已经踏上了远洋的旅途,去往他母亲的改嫁之地,希腊。
张闻宇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苏乾的左膀右臂,权力之大,几乎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前和苏乾玩得好的公子哥们,仿佛一夜之间全都达成了共识,自苏乾重回苏氏那天起,就没再叫他一起出去疯玩过,一个个都讳莫如深,连苏乾这个名字都似乎成了禁忌。
苏乾掌管苏氏之后,先是大刀阔斧地清算改革,然后就是冷酷无情的吞并与扩张。有一段时间,连媒体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唱衰他激进的做法,会给苏氏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