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沐闻言,眸色微敛。
她想起当日自己离开时,骆云影那充满希冀的眼睛,那张苍白憔悴,毫无血色的脸,以及那虚弱得几乎随时都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清沐心中有些复杂。
其实她也弄不懂,骆云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或者该说,她根本没办法猜透骆云影心里想法。
她本来都已经准备按照狐人族的仪式,给骆云影安排一个仪式。
但没想到,骆云影在仪式上突然出现,搞得所有追悼的人都很尴尬。
这叫什么,这是拿狐人族,甚至是仙舟人的传统开玩笑。
原本能聚在一起的,都是对丰饶民抱有强烈敌意,而且跟自诩为上层人的另一批仙舟人的投降派划清界限。
本来就已经够少人,够缺乏了,骆云影偏偏还跳出来捣乱,这不仅让清沐很失望。
清沐当时甚至都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去搞什么追悼会,或许不会有现在的事发生。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并且虽然她整了这么一出,但至少,至少在明面上,他们还是接受骆云影的。
但是,后来,骆云影为了一件极度无聊的事,把整个星球里的势力都给得罪了。
更加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消息竟然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导致整个星球的人都不待见她。
清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简直太丢人了。
清沐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她努力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怒气,把这些前因后果都解释给黄健和阮梅听。
“……总之,我是不知道骆云影是因为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
清沐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继续往下说,
“但她搞成这样,确实是我们一点都不想看到的,我们对她有点怒意,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阮梅皱紧了眉头,看向黄健,神情凝重地问:
“我怎么感觉,骆云影,是常乐天君的信徒?”
仙舟人所说的常乐天君,其实就是欢愉——啊哈。
黄健对于啊哈的了解并不清楚,只记得祂好像跟前世的某部小说的反派组织很像,都喜欢戏耍别人。
他转头朝清沐看去,征求后者的意见:
“你呢?怎么看?”
清沐抿着嘴唇,轻轻摇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
“说实话,我们之前也想过这个可能,如果骆云影真是信仰常乐天君,那其实我们还不用这般担心,但问题是,谁能保证骆云影不会为了取悦常乐天君,故意再整一个害人害己的事,如果这样,我们谁受得了。”
黄健点点头,有些忧虑地看着快速过来的光矢,同意道:
“确实,这点我不能否认,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理所当然的知道这件事,你把她的过去说出来,我甚至有些怀疑,这道光矢可能不是由帝弓司命发出的,而是……”
“常乐天君,是吗?”
清沐说道。
黄健点点头,表示同意。
“唉,那可能确实如此,”
清沐接着说道,
“但,我真的希望,真的希望这道光矢是真的,为了给同胞复仇,我们 几乎别无他选。”
对于仙舟人来说,司命、天君和祸祖,这三个称谓其实代表的是不同的倾向。
司命为尊,是必须尊崇的对象。
所谓天君,则是知其为神,但难以揣摩其意,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对象。
至于祸祖,顾名思义,就是纯纯的祸害,是必须讨伐的对象。
长乐天君,对于仙舟人来说,其的态度,并非是个很好相处的对象,对方有可能随时因为要搞个乐子,而把整个星球变成一片废墟。
仙舟人对于天君的态度都很谨慎,他们也不例外。
清沐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叹口气,低声道:
“所以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们,而是现状就是如此,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黄健和阮梅对视一眼,也都点点头:“嗯。”
其实两人现在,已经对这个清沐有些无语了。
就算是假的,但一起升个天,等光矢下来,如果确认不是假的,那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还要纠结?
不过两人还是都比较有耐性的,并不急躁。
毕竟现在担心生存问题的,不是他们,而是仙舟人。
假如说,作为领袖的清沐想不明白这一点,那么他们无论做再多的功,其实是没有意义的。
清沐抬手揉了揉额角,她也知道自己今晚的举动,显得有些草率了。
可她就是忍不住,不知道是因为对骆云影恨得牙痒痒,还是单纯地想要报仇。
清沐叹口气,看了看窗外。
窗外,夜空依旧璀璨。
只是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夜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纱,朦胧又阴冷。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夜空忽然亮起一道红色的闪电。
轰隆!
一阵剧烈的炸裂声在耳边响起。
清沐身体猛的一颤。
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相信对方。
就这个墨迹的劲儿,纵使是有耐心的黄健,也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桌子,提醒她赶紧走吧。
他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哪有空陪她磨叽?
“嗯,”
清沐回过神,站起身,歉意道,
“我……也不知道,毕竟……”
“停停,你就别重复了,我们的耐心有限,别在这犹豫不决了,走不走,不走我们就走了。”
黄健打断清沐,脸上有一丝不耐烦。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墨迹的事。
原本游戏里,他还是一个工具人,只要告诉他要去干什么就好。
但现在,工具人都当不了,自己明明是来当救世主的,却被怀疑是不是想害他们。
他不爽,真心不爽。
但清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黄健的不耐,她只是微微垂眸,遮挡住眼中的挣扎,轻轻地咬了下嘴唇,然后慢慢地,站起身,
“你们走吧,我们不需要。”
“行吧,那我们走了。”
黄健没有再浪费口舌,带着阮梅直接离开。
离开后,阮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部落方向,发现在墙墩上,有一堆神情警惕的人在盯着自己。
显然,他们之前的劝导,都成了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