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很沉闷,她总是擦着地走,让人感到不舒服。
我拍醒卞先生,指给他看。
我不该用拍醒这个词,他压根没睡,只是在闭眼休息。
卞先生把手放在嘴唇上,他轻嘘一声,让我小声说话。不用他说,我也自觉小声说话了,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寻常。
床上的两个姑娘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窗帘,她们应该是被声音吵得睡不着。
我们全部看着窗帘,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暗夜里的紧张感不是空穴来风,外面的脚步声、狗叫声和铃铛声加起来有点嘈杂。
我唤幼楹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她赖皮说这算是一次帮忙,我就没用掉这个机会。
小苏按耐不住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提高音量道:“靠,让不让人睡了!半夜三更了还在外面荡,不是不许我们开门出去么,现在是闹哪样,大...唔。”
阿素捂住了小苏的嘴,她在床上挣扎,我呵斥她别闹,她点点头,阿素就把手放开了。
窗帘上的胖身影静止了,她缓缓侧头,动作有点僵硬。
屋里的眼睛都盯紧了窗帘外的人。
那胖影子向前移动,消失在了窗帘上,片刻后,门外竟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节奏声也带着一种僵硬感,大婶只敲门,不说话。
小苏怂恿我去开门,我瞪了她一眼,低骂道:“开你的瓢可以吗?你没智商就别发言,你没看出来大婶奇奇怪怪的呀?而且白天她也说了村里邪门儿,晚上不要开门,你非要作死是不?外面的影子说不定不是大婶,想骗我们开门,你这种傻瓜去演鬼片,不出几秒就死了!”
小苏被我骂得脸涨红,我怕她一激动会吼出声儿来,就提前捂住她的小嘴巴,马上转变了态度,笑眯眯地诓哄她,“姐,我错了,刚刚就是有点儿条件反射过度,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小苏气鼓鼓地盯着我,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我亲她一口,我没行动,她就呜呜地刻意发出声音。
阿素冷眼相看,主动开口道:“亲吧,当猪亲,反正你也不吃亏。”
阿素说话的语气和话里的语境我竟摸不透,一时不知该不该亲,我只是单纯地想哄住小祖宗别拖累大家,但阿素的眼光我不得不在意。
女人心,海底针。
四目交汇,阿素给我使了一个“上”的眼神,我啵唧一口亲在了小苏额头上,为了恶心她,我故意伸出舌头长舔她的脑门。
阿素对我的做法很满意,小苏被我恶心的不行,就拿枕头拼命地砸我来发泄她的不满。
门外的敲门声机械地持续着,几分钟后,又多了一重敲门声,敲得声音没有大婶大,我估摸着可能是她儿子。
我摸着后脑勺,小声问他们,“嘿,这家人该不会是有梦游症吧?”
小苏用纸巾捂着脑门,附和道:“我看着也像,要不开...。”
她的话之所以终止,是因为我伸长了舌头。
阿素目光冷静,仿佛在洞悉着什么,她摇摇头道:“我觉得不是,反正不开门就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快睡吧,就当是催眠敲,养足了精神明天才好上路。”
卞先生让我们安心睡,他要打坐,可以替我们守夜。
大家慢慢躺下休息,可是听着外面的声音都翻来覆去睡不着,铃铃声越来越清晰,敲门声也越来越重,门板都在微微颤动,狗叫声却没了。
我们又都坐了起来,直看向门口。
花不溜秋的窗帘上又多了一个人影,一个,两个,三个......上面映照出来的影子在增多,有干瘦的女人,有佝偻的老人,也有强壮的男人.....
敲门声重重叠叠,充斥在每个人的耳蜗里,甚至有人开始敲窗户了!
小苏慌了,“喂,乡亲们,你们想干什么??”
阿素淡淡扫了她一眼,“问了也是白问,闭嘴为好。”
屋里的两个女人又开始斗嘴了,这是她们日常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和卞先生靠近窗边打探情况,偷偷掀了一点帘角看,吓得我立即反弹了回来。
挨挨挤挤的大小脸全贴在窗户上,不,那是错觉,应该是他们密集地出现在窗户前,一张张泛青的脸庞,呆滞的表情,死鱼一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铃铛声愈大,敲门声愈响。
门板和窗户强烈地在震颤,我想,再不开门,门窗会被敲出几个大窟窿。
开门绝不可,我环视房内一圈,床边上也有几个窗户,只是这在二楼不好跳。
我们几个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先走为快较好,我们仓促地拾掇背包,默契地扯下窗帘绑在一起,接成长长的一条粗绳放下去。
依次从二楼下去,我们踮起脚尖悄悄走路,村子里全是四处游走的人影,他们的状态像丢了魂儿似的,好像又在找什么。
铃铛声呱噪地大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就是不知确切的位置是在哪一处。我觉得村民的古怪和铃铛声或许有什么必然的联系,首先就是要找到铃铛。
但是目前来看,我们连躲避村民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