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8年8月10日早上5时
地球,中州区,南城。
此时天刚亮,整个南城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银河街的一处,几个清洁工人拿着长长的竹帚,沿街扫过来。秋天的落叶,在竹帚的驱赶下,漫天飞舞。
清洁工扫到一座天桥,发现桥下躺着三个人。这里被打扫了一番,铺上了厚厚的报纸。三人正睡在上面,全身盖满了报纸。
老军医惊醒过来,从报纸堆里爬起来,茫然的四处张望。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倦意。看清是几位清洁工人,松了口气。坐直身体,检查了一下身边躺着的人。确定他们无恙后,钻回报纸堆,继续睡觉。
前天,老军医扶着虚弱的大肥佬,推着夏一涵的轮椅,在一位陌生接应人的带领下,走出了南城的星际港口。南城是中州区最大的城市之一。这里文明遗迹不多,算是二线城市。六大殖民地对这里的掌控较为薄弱。他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又怕暴露身份,不敢使用银行卡,也不敢冒然住酒店。只能暂时安顿在天桥底下,做起了流浪汉。他想等夏一涵和大肥佬恢复了行动力,再做下一步打算。否则,遇上了变数,一个昏迷,一个瘫痪,根本无法逃亡。
睡了一小时,老军医又爬起来,检查了两人的状态。夏一涵仍在昏迷中,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没有化脓的迹象。生命暂时保住了,可能否醒过来,却是未知数。大肥佬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每天只能吃点流质食品,要恢复过来,至少还要十来天。
老军医看了看表,已是早上六点了。他伸伸腰,爬出天桥底,钻进一条小巷子。几名小贩推着小车,在小巷拐角处卖油条豆浆。老军医摸出零钱,买了些早餐,带回天桥底。拍醒大肥佬,要给他喂豆浆。
大肥佬醒过来,推开老军医的手。“我自己喝就行了,怎么又是豆浆油条,能换点别的吗?我现在身体很虚,要吃肉,我饿……”
“有这个吃不错了,很多人还没得吃。”说着,老军医又要喂大肥佬喝豆浆。两人争来争去,差点把豆浆洒在夏一涵身上。老军医骂道:“陆海风,你小心点,万一豆浆洒在他身上,又要重新做手术了。”
大肥佬二话不说,接过豆浆一口闷了,抓起油条,往嘴巴里塞。老军医笑起来,鼻子嘴巴挤在一起,表情相当猥琐。
“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你是不是给四公主端屎盆子端傻了,这地方也能住下去。”
“一会给你弄几只鸡来吃,总可以了吧。”老军医嘿嘿一笑。
大肥佬坐直身子,两眼放光。“快,快去!我快饿死了。”
老军医嘱咐他看好夏一涵,爬出天桥底,往小巷尽头走去。不一会,老军医来到菜市场,这里脏乱不堪,到处都是水和黑色的泥巴。许多菜贩肉贩,推着板车,将菜肉送进市场里。由于缺少能源,地球的文明,一直在后退。现在的南城,恢复到十九世纪的城市状态。交通和运输,普遍依靠人力和牲口。每天清晨,农民会把菜肉运到市场里,供应城市一天的需求。老军医来到贩卖鸡肉的档口,指着一笼子鸡询价。
“本地鸡,50一斤,湘远鸡,90一斤……”
老军医买了五只最便宜的本地鸡,杀好去毛,装起来。接着,他去买了口铁锅,一盏大酒精灯,一个塑料桶,一瓶酱油。回到天桥底,又跑去附近厕所装来一桶自来水。架起铁锅,点上酒精灯,五只光秃秃的鸡丢进锅里,下了点水,一瓶酱油全倒进去。
大肥佬靠在墙角,看着锅里,感觉有点恶心。“这……这东西能吃吗?你在鱼家这么多年,就会学会做这个?”
“这叫酱油鸡,很好吃的。”老军医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一会你别吃。”
“饿了两天,给猪食我都吃了。”大肥佬一翻白眼,叹了口气。
煮了好一会,鸡肉和酱油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大肥佬贪婪的闻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锅里。
老军医笑起来,“怎么样?不错吧。”大肥佬咽下口水,点了点头。
这时,报纸堆里动了动,传出一个虚弱的嗓音。“好香啊……”
老军医和大肥佬同时色变,掀开盖在报纸堆。夏一涵醒过来,眼睛慢慢恢复了焦距,四处张望着。
“这是哪……我怎么还活着?”夏一涵虚弱的说着。
老军医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坐了下来。“别说话,你的肺部受了重创,先恢复身体,往后慢慢再说。”
大老肥把那天从月球基地出发,来到地球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夏一涵。让他安心养伤,现在已经安全了。夏一涵虚弱的眨了眨眼睛,提出一个要求。
“能不能,找个妹子来照顾我……”
老军医和大肥佬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再理会他。两人抓起锅里的鸡,整只的啃起来。大肥佬吃得满嘴油腻,大呼过瘾。夏一涵闻着香味,也想吃鸡。老军医摆摆手,“你的食道受伤了,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吃东西,只能打吊针。”
夏一涵闻言,昏了过去……
过了很久,他才悠悠醒过来,提出另一个要求。“老军医,帮我看看下面,还在不在。”他渐渐恢复了记忆,鱼洛这疯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老军医尴尬的笑了笑,“应该……应该还在吧。”
“什么叫应该!”夏一涵激动起来,眼白发红,血压急剧升高。
老军医赶忙按住他,“在在在,还在!”
夏一涵这才慢慢恢复了平静,“老军医,谢谢你救了我,请你加入我们吧,彻底和鱼洛划清界限。”
老军医长长叹了口气,说起了一段故事……
这是一段悲伤的往事,一份迟到的承诺。年轻的军医,抛下心爱的女人,投身星海之中。上天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军医迟到了四年。归来之时,她已成为别人的妻子。军医的回归,让她陷入的悔恨的漩涡。她是个刚烈的女子,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从未逝去的爱。鱼洛,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