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拨开男子的衣衫,白色的里衣已经被血浸透,手指禁不住颤抖,这……这分明就是枪伤!
忽然意识到自己撞上一个很大的麻烦,谨宣强敛心神,用绢帕将男子已经裂开的伤口包扎起来,想着母亲应该派人在到处找自己,不能再待下去,她掖了掖男子身上的披风,叹了一口气:“你自己要小心了。”
她还未起身,腰间突然被箍住一带,人已经摔在肉墙上。半响,她撑起被撞疼的脑袋,眼前有一瞬间的花白,待眼前清明,她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孔,一股陌生的气息霸道地充盈了全部的思绪,让人隐隐不安。
谨宣“哎呀”一声,急忙挣脱那只手,起身整理衣裙,远远听到侍女的声音传来,知道该回家了,她伸手捂住胸口吸了口气,这才打开门。
临走前,谨宣又回头看了里面的人一眼,他并没有醒,脸色还是苍白,气息孱弱,想起刚才那样近的接触,脸不禁一红,关上门跑开。
那场雪一连下了七天才放晴。
一日,谨宣照例去给母亲请安,刚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忙止了步,候在门口。
程家的规矩,长辈议事,若不得允许,子辈不能近身。只是此刻房间的窗户打开,门并未关上,父亲醇厚的声音有些低惆,她站在外面却是听得亲亲楚楚。
“他是一方统帅,真要是和咱们结亲,宣儿倒是高攀了,只是……”
母亲哽咽道:“他再好,也是个当兵的,舔着刀刃上的血过日子,宣儿从小娇生惯养,跟他岂不是不得安宁。”
“眼下若是推得了,我又为何不推,那个张副官说是聘礼都准备好了,明天就送过来……这世道,民怎么和官斗。”
听及此,谨宣心下了然,不禁胸口苦苦发闷,示意侍女轻玉在这守着,自己慌不择路回房,一路上,心转百折,也理不出个头绪。
当天,谨宣闷闷吃过午饭,就全身发热发烫,病倒了。这病来势凶猛,程家一连请了好几位中医西医,都道是受了风寒,也吃了药,谨宣却不见清醒,终日昏睡着。
谨宣在昏沉中还是有些知觉,她听得到父亲的叹息,母亲的哭泣,房间里有时挤满人,有时只有轻玉在一旁守着,她自己也想醒过来,奈何身体虚软乏力,睁眼都困难。
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时,她恍惚以为是父亲,或是大哥,记忆力,只有父亲和哥哥们的手才这样温暖舒适。
却又不是,那掌心的厚茧,微微有些粗粝,不似程家男人们的手。还有那股陌生清冽的气息,她莫名心慌,心里拼命喊着:“是谁?你是谁?”
有人在耳旁叹息:“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绝不允许你这样离开。”
“我还没亲口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没对你好一天,还没把你娶进门,还没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幸福,我有这么多事没做,你怎么能离开。”
那声音很低,却像是冬日煦暖的日光,安宁服贴,轻轻拂开压在她胸口沉重的压迫,顿时全身都轻松起来。
彻底昏睡去的前一秒,她挣扎着睁开眼,恍然见到一人负手立在床前,低着头,那双幽深的眼,布满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