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一时不就寝，要不，属下让人准备一些宵夜端进来。”明明心里已经是害怕了，可这句话却脱口而出，说完承安就有些后悔，实在……太过莽撞。

宣仲一笔落案，仔细看了看，才搁下紫毫，抬起头冷冷道：“拿壶酒进来。”

酒？承安愣了愣，深夜饮酒会伤身体的！况且大战在即，主帅饮酒，怕是会招致话柄。

承安面色纠结，心里飞快地组织着措辞，刚抬头，对上那双清冷双眸，竟像是……要将人吸入深渊，碾转成灰一般。

承安急忙收回目光，禁不住肩膀一瑟，单膝点地，退出了帐篷。半刻之后，他将温烫过的酒端进来，宣仲正背对着书案，负手而立，烛火下，那近乎墨黑的长发闪着锦缎般的光泽。

承安又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他强定心神，轻声叫道：“主帅，酒来了。”

宣仲“嗯”了一声，眼睛一直盯着横架上展开的地图，明日就能到达暮城，却有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面前，暮城的城门尚不如沽城的坚固，但它有一条数丈宽的护城河，若是造木筏渡河攻城，间隙会让锦军有机可承，并且造木筏也得需要一段时间，这又会给锦军一个备战的机会。

宣仲敛眉沉思，也许，只有……

承安见那身影定思不动，只好走上前，将白瓷酒壶和一只小爵放在书案上，一阵疾风吹进帐子，书案上的纸张哗哗翻出轻响，承安下意识伸去按，突闻一声冰冷的断斥：“你做什么？”

承安惊愕地往后退了几步，刚才那惊鸿一瞥，他分明见着纸上画的人，玉颜稚嫩，但雪眸璀璨，恍若流泉浸润。

只是……承安顶着一股寒煞的压迫，额头冷汗涔涔，那人显然是发怒了，看来他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下去。”

这一声天籁让针硭覆背的人透了一口气，头也不抬，灰土土便退了出来，临去那一眼，烛火重重中，一轮疏影倒置白帐，依旧苍凉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