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这个……”
又没词儿啦。他俩眼往桌上踅摸,哎,看见羊尾巴油啦,拿筷子夹起来了:
“羊尾巴油肥呀!你看多肥!”
“嗯,那什么瘦呢?”
“哎呀,和中堂,您怎么绕住了,有了肥,您不会找瘦的吗?”
和申这么一踅摸,瞅见一块羊犍子肉:
“噢,刘中堂,莫非羊犍子肉瘦?”
“哎,对,羊犍子肉瘦。瘦死羊干儿肉嘛!”
“好,多谢中堂指教,我跟您告假了。”
“哎,不必客气。”
和申走了。刘墉也睡了,睡到三更多天,醒了。怎么?因为头天晚上白干儿酒喝多啦,嘴里叫渴,哎,给渴醒了。刘墉喝了碗水,坐那儿一琢磨,昨儿谁来啦?噢,和申。他干什么来了呢?噢……问我八句话。是什么高?什么低?什么东?什么西?什么薄?什么厚?什么肥?什么瘦?我怎么告诉他的?是黄瓜高,茄子低,东(冬)瓜东,西瓜西,耍钱薄,喝酒厚,羊尾巴油肥,羊犍子肉瘦。这……这都什么词啊?!
这八句话是皇上赐给的上谕呀,明日早朝回奏,和申跪在金殿上,当着文武百官黄瓜茄子一齐数,哎……不象话呀!皇上要一追问,是我告诉他的,再打我一个戏耍国家大臣……,不行,我得赶紧上朝,找他去。
按说,五更早朝,这才三更多天,来得及呀,准能走和申前头啊。可刘墉这四位轿夫走得太慢了。怎么?还是抬他爸爸老中堂刘统勋的人哪,四位岁数都够可以的啦。紧赶慢赶,等到了朝房一打听,和申已经上殿了。
那位说,和申今天来得怎么这么早啊?
是这么回事,和申从刘墉那儿得了这八句话,高兴得一宿没睡。心说,刘罗锅儿呀,刘罗锅儿,这回你可落空啦。把八句话告诉我了,明天早朝我一回奏,万岁不定得赏我点儿什么呢。嗯,我得抢早去。所以,今儿他头一个。刘墉一看和申上殿了。心说,得,这下儿要捅漏子!干脆,我也上去吧。好在刘墉官至一品,“品级山”排班,在最前边儿。他站那儿一听,和申正说哪。
“启奏万岁,昨天您赏奴才那八句话,我答上来了,特奏于您知。”
乾隆高兴了,瞟了刘墉一眼,心说,你也听听,和申不是没能耐。有学问。答上来了不是。嗯,我得好好问问。乾隆乐得站起来了:
“和申,朕当问你——什么高?”
和申铆足了劲给一嗓子:
“黄瓜高!”
“啊?”
乾隆一听,哎,我坐下吧。往下一坐,问了:
“什么低?”
“茄子低!”
乾隆一琢磨,嗬,我怎么单赶这句坐下呀!
“什么东?”
“东(冬)瓜东。”
“什么西?”
“西瓜西。”
“什么薄?”
“耍钱薄。”
“什么厚?”
“喝酒厚。”
“什么肥?”
“羊尾巴油肥。”
“什么瘦?”
“羊犍子肉瘦!”
皇上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乾隆哪,倒沉得住气,问他:
“和申。你官居何职啊?”
“诚蒙主子恩赐,奴才官居满中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九门提督。”
“噢,看来,朕将你大材小用啦!”
和申一琢磨,嗯?听话碴儿我官儿还得往上升啊。行!要真能升了官儿的话,刘墉,以后有烧羊肉,我还得往你那儿送!
“请主子开恩。”
乾隆说:“象你这样的才干哪,也只配到御马圈去溜马!”
“呦!”
和申一听,糟啦!满不对呀!心说,刘罗锅子你害苦了我啦!
乾隆往旁边一瞅啊,那刘墉都快乐趴下啦,捂着鼻子直吭哧,背后那罗锅儿直动弹。心说,得了,我还是问刘墉吧:
“刘墉!”
刘墉赶紧出班跪倒:“臣在。”
“我且问你——什么高?”
刘墉斜愣了和申一眼,心说,和中堂,这会儿我可顾不了你啦!
“启奏万岁。君在高!”
和申一听,心说,刘罗锅子,你这心眼多不地道啊。君在高,你怎么告诉我,黄瓜高哇。合着万岁成黄瓜啦?
乾隆又问:
“什么低?”
“臣在低。”
和申一听,得,我都把大臣说成茄子啦!
“什么东?”
“文在东。”
“什么西?”
“武在西。”
“什么薄?”
“人情薄。常言说,人情薄似纸嘛。”
“噢,那什么厚?”
“皇恩厚。皇恩浩荡,皇恩厚。”
“什么肥?”
“春雨肥。春雨一下,百草丛生,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嘛。”
“嗯,那什么瘦呢?”
“严霜瘦。一场严霜,所有的树叶儿全掉,严霜一下,万木萧条,所以说——严霜瘦!”
“好!和申!”
“奴才在。”
“你那羊犍子肉还瘦不瘦啦?”
“嘟!不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