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名处,微可见的“从嘉”两字,深深映入他鲜红的右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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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什么他身边尽是些阴测测的人呢?赵萑郁闷地想着。比如现在,华清像踮着脚的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背后。
“吓死人不偿命啊!”赵萑抚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肝,“华清你干什么嘛!”
“没什么,抓鬼。”
“啥?”抓鬼,他没听错吧?
“话说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伊祁端摇了摇道士用的铃铛,“只不过是华清怀疑最近他这么背是有鬼作乱所致。”汗,打死他都不信这个邪,自然,打不死就更不可能信了。
“呵、呵呵、呵……”秋天果然到了,秋风也起了,难怪他感觉冷了。
“其实我刚才只说了一半——”伊祁端故意卖关子。
屏息,凝神,众人等着他的下文……
“阿嚏!——”晏谦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喷嚏,还很不雅地将鼻涕和口水都往端脸上招呼。
完了!华清和赵萑心头一跳,脑袋缓缓转向端看他的反应。
刚从美梦中醒来的晏谦丝毫没察觉到即将剑拔弩张的气氛,径自从他占据的软榻上起来伸个懒腰。
“你、这、头、猪!——”
一二三,“砰”!四五六,“砰砰”!
玉华清不安地皱了下眉头,然后,机械地回头看肇事的两人——
“哇,我开元年的白瓷!——”扑去抢救正在严肃遵守地心引力定律的花瓶。“乒!乓……”碎片散成一堆垃圾。
“我……”晏谦不由吞了吞口水,斜眼瞄瞄端。
“一块碎片一千两。”华清蹲在地上默默数着,“一,二……四十,四十一……”
呜,这是赤裸裸地敲诈!呜,卖了他吧!
“看你还躲!”屡次竟然都没有打到晏谦的伊祁端恼怒地一脚踢过去,根本不理会华清挡在他面前数碎片。
“哇!——”死了死了。
“哗啦!——”一排架子倒下,上面的盆盆碗碗、瓶瓶罐罐,一股脑地“砰、砰”落地。
华清的脸黑了一层又一层,而被压在架子下的晏谦此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看你还怎么跑!”端举了个大鼎,两脚叉开跨立在他脑门前。
“呜呜……”他用力、卖力、努力地哭。
“滚!”玉华清怒,“全都给我滚!!!”他们是要拆了他的凝碧楼吗?!
“咚”,伊祁端吓得脱了手,鼎砸在晏谦脑袋上方震得他严重脑震荡。萑背一挺,有马上就要遭殃的不良预感。
“快滚!——”一声咆哮,狂风过境的凝碧楼回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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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真有鬼,”端理了理匆忙跑出所致的凌乱的衣服,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至于华清,不用理他。”
“嗯?”虽然跟端和华清相识以来遇到了不少事,但真的鬼还真没遇上。
“嗯,我正要去看看。”顺便找找遗落了什么不该遗落的。
“那我也去看看。”赵萑的好奇心被激起,“只是……”挂在他背上的大型垃圾不知如何处理。
“我不记得朝廷有颁过扔垃圾要罚款的规定?”他指指前面,“哝,正好有家花楼,赶紧去丢了。”
其实,他做人不是那么绝的。赵萑无奈于现实的残酷,能不自己受罪,就不要找麻烦。唉,晏谦,你也不必太纠结,那地方你不是经常去的嘛!
想了又想,赵萑二话不说,拖着晏谦就走。
“果然,还是牵别人的鼻子爽!”端看看两人的背影,对天空吹了声口哨。他还是很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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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端的身影淹没在一片血红中,只剩一张狰狞的昆仑奴面具在眼前异常清晰?
“端,端!——”刚刚那院中的金盏呢?那水池呢?
手握长刃,攒动的人影里飞出一注鲜血射了他满脸满身。
“不!端,你在哪儿?!”赵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他做梦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面具人一步步逼近,赵萑无意识地后退,看着他手起刀落……
“啊!——”他要死了。
一颗美丽的人头满是鲜血地躺在他的双手中,瞪大的眼珠能看见全部的眼白。
“哇!”呕吐,恐惧感瞬间刷过他的全身,天哪,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这不是真的,不是!
“端!伊祁端!你在哪里,回答我!”赵萑撕心裂肺地喊,不,端就在他身边才是,他们是一起来的,不,他不会丢下他的!
可是,汹涌的红色并没有褪去,四周只是寂静到不祥。一两声回音渐渐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