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晏谦脑门上群鸦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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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微雨。凉凉的风吹着,不远处挂在店外的幌子微微地随风摆着,似能闻到那醇醇的酒香。他立在石板桥上,湿漉漉的桥面映不出他的样子。他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中提一篓子杂七杂八的草,眼睛望向那酒铺子。
他还缺一坛子浓烈的烧酒。可是这江南,连酒都是淡淡的,飘着点花香,如此柔和。
他迈步向前,心里计划着,先将酒买回去再说吧……
“咚”,身后匆忙跑来的女子倒在了他脚边。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救或不救?最终,他蹲下身将女子翻转过来。
那原本该是如花似玉的脸上,遍布了沟壑纵横的伤疤!刀伤,烧伤,还有毒发的青紫色。他的心莫名地纠了一下。
“嗯?!……”她难受地哼着。
救吧,反正最近他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药人吧。
那个初春,他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草堂,一间山中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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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华清还是几天前的老样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伊祁端急倒是不急,只是皱紧的眉,让人看出了他的无能为力。
“翻遍那么多医书都没用,看来我们是不是该试试民间的偏方?”赵萑将一摞医书推开,从《灵枢经》到《银海精微》,甚至连五官科类的《重楼玉钥》都没放过,依旧对华清的病状爱莫能助。
“御医那里我也问过了。”赵萑只是无奈地摇头。
“华佗在世就好了。”晏谦突然眼前一亮,“哎,江湖上不是有个赛华佗吗?找他……”
瞪,“骗子。”端也不和他多啰嗦,这个人的意见基本不予理睬。
“不然,不会是中邪了吧。”晏谦小声得不能再小声。
赵萑倒是一愣,似乎有这个可能。
“那……”去找苏远问问……赵萑还没说出口,床上的玉华清突然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床柱。
冷风从开了缝的窗子吹进来,层层窗幔轻舞,长长的流苏晃啊晃,华清的眼中空成一片。
“真像中邪了。”
结果,话刚说完,华清又昏死过去。
“看样子还是不知得了什么病。”中邪?有这个可能,但是,说生病更实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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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师傅,谢谢你救了我家阿七,要是没有你,我家阿七就……”后街的全老太提了一篮鸡蛋,在微义庐中道着谢,把自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全婆婆,您回去吧,这鸡蛋也拿回去。我不是大夫,不收诊金。”掌柜,那个精瘦的中年人略略从他的药材中抬起头,让小徒弟把全老太送走。
“张师傅,这、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家虽然穷了点,但……”全老太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张掌柜已经不见了踪影。
“婆婆,您还是回去吧,师父不会收的。”墨林搀扶着全老太往外去,“师父这人只对医书有兴趣,您就把鸡蛋拿回去吧,自己卖几个钱,和阿七好好过日子。”
“唉——哎!”全老太点点头,家里就她与十岁的孙子阿七了。想到孙子,她应了下来。
墨林转身回微义庐的时候,张掌柜依旧坐在那儿,只是手里多了一本医书。
“师父。”
“嗯,你去看《金匮方歌括》吧,这里交给我好了。”依旧不抬头。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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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难道是无字天书不成?”赵萑前翻翻后翻翻,除了封页的“洞天奥旨”四个字以外,就是发黄的空白页。
“是医书吗?怎么会没有字呢?”端为华清换了额上的湿帕,“你在这儿看一下,我出去有些事。”
“哦。”刚答应,晏谦便在外间叫了起来。
“哇!——”
山间的茅屋外,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穿着粗布衣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门口,整理已经晒好的药草。她安静的气质像是天外的仙子,即使她的脸如此不完美。
“恩公。”她转头,看篱笆外走来的男子。
而立之年的人了,眉宇间有风流也有沧桑,他并不理她,径直走入茅屋,须臾,又从屋里离开。
她只是看着他,从他出现,到他又消失在视野。她知道,这个年代,满三十的男子还是孤身一人的,是不多了吧。像自己,已是二十多的人,没有婆家也是不多了。但她,因了这张脸,因了凄凉的身世,注定是没人要的。
“好悲伤啊!呜哇!——”晏谦在那边哭得凄惨,这个女子,她、她……呜……
赵萑一愣,眼前依旧是一排排摆放着古玩器物的架子。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手中的书,赵萑不多说话,只是看着端。
他知道了。
朝赵萑点点头,伊祁端往外去:“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