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了五年皇后之后,二十一岁的王法慧病逝,十八岁的孝武帝总算逃出生天,恢复了自由。
三年后,在谢安的运筹下,东晋在淝水之战中以少胜多、大败前秦,两年后前秦符坚大帝被杀,东晋王朝似乎迎来了新的希望。
然而孝武帝却没有趁此大胜继续重用谢安等名臣名将,他象历史上的绝大多数皇帝那样,对这些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开始猜忌起来。为了加强皇权,他任命自己的弟弟琅琊王司马道子录尚书六条事。而他自己则觉得没有了后顾之忧,专心享乐起来。
当初少年孝武帝曾经被酗酒的皇后折腾得晕头转向,可是当他自己长大成人,他却也成了一个好酒之人。——他的宠妃淑媛陈归女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未来的安帝和恭帝。弟弟恭帝司马德文倒是一个人格高尚品貌出众的人物,可是哥哥安帝司马德宗却是个饱暖都不知道的白痴。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看,司马德宗很可能就是孝武帝酒后的产品。
太元十五年,以美色歌舞艳冠后宫的陈归女青年早逝,司马曜追赠她为“夫人”。
随着陈归女的去世,后宫中其它的美女渐渐冒出头来。
在这些美女中,有一名姓张的贵人。她虽然不曾为司马曜生儿育女,却颇为得宠,在后宫中很有地位。
孝武帝在酒色之中渐渐失去了人生目标,不复当初的雄心壮志,而是变得醉生梦死。当时的士人感叹“人生苦短”、“浮生如梦”,常做“秉烛夜游”的及时行乐。而孝武帝对此很有同感,经常抱着美女喝得日夜不分,少有完全清醒的时候。
可惜,老天爷好象偏偏不想让司马曜逃避现实。太元末年,金星常在西方出现——金星出现东方称“启明”,出现在西方则称“太白”或“长庚”,代表杀伐的凶兆。更糟的是这颗“太白金星”“李长庚”不但整年都高挂西方天际,甚至在白天都常常显露身影。
司马曜对这个极凶之兆非常嫌恶,忍不住在华林园中举酒向天祝祷道:“长星,劝汝一杯酒,自古何有万岁天子邪?”
然而太白金星无动于衷。
司马曜眼看祝祷无效,越发地破罐子破摔,沉湎于酒色之中尽做长夜饮。
太元二十一年九月庚申,他将张贵人召到清暑殿里,当左右侍女护卫都退出之后,灌多了黄汤的司马曜不但没有让张贵人享受床第之欢,反而半真半假地发起了酒疯:“你当年是因为美貌才被封贵人,如今你年近三十,美色大不如前,又没生孩子,白占着一个贵人的名位,哪天我一定要废了你,从那些美貌少女中另选新人。”
一通胡言乱语之后,司马曜烂醉如泥,沉沉睡去。
然而,他刚才说的话,对于张贵人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俗语说的“酒后吐真言”,何况司马曜好色,她对皇帝的这席话自然是宁可信其有的。想到自己多年来小心翼翼的服侍却将要换来打入冷宫甚至被赐死的下场,她对眼前这个醉得死沉沉的男人顿时恨之入骨。
在惊惶和恨怒之中,张贵人干脆来个“大家同归于尽”,趁着左右无人,向卧榻上的负心汉下了杀手。
就在这天晚上,三十五岁的晋孝武帝司马曜暴死于清暑殿。
此时,录尚书六条事的皇弟司马道子已不问政事,向老哥司马曜学习沉湎酒色,所有的政事都交给自己年仅十六岁的儿子司马元显处置。
张贵人自知犯下滔天大罪,遂拿出重金贿赂司马元显及其左右。——果然其效如神,司马元显竟对伯父之死不做任何追究。新皇帝司马德宗是白痴一名,连自己吃饱没有都弄不明白,当然更不可能提出任何疑问。于是,张贵人就此蒙混过关。
不久,张贵人趁着皇宫一片混乱的机会,带着金银细软潜逃,从此在史书上不再复见她的记载。想来以她的胆量和机谋(敢杀皇帝胆量不必说,能在争宠战中获胜并且准确行贿逃避弑君之罪,机谋更是可观),从此又是一片新天地矣!这女人的幸运“另类”程度之高,已经突破五星级了。
而司马曜,则从此奠定了他当之无愧的“中国历史上死得最窝囊的皇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