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是一个闷葫芦,这些担忧他就放在心里,并不想对任何人说。
收拾完一切,他觉得有点累,就趴在桌子上,出神地刷着手机。微信没有信息、微博没有信息,百无聊赖。
突然,他听到走廊里响起“梭梭”声,他眼睛转动了一下,大概猜到应该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来了。
他上走廊上去瞧——
果然,是这个阿姨。这位阿姨是个外地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微胖,一步一晃,左颠右颤,宋维和她不是很熟,之前住了四年也没怎么讲过话。
宋维跟这位阿姨四目相接。
阿姨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学生,有点眼熟,但是不知道他有何贵干。
宋维清了清喉咙,说:“阿姨,我明天要搬走了,宿舍有些东西,您看有能用的吗?”
阿姨并不非常意外,每年的毕业季,她总能碰到几个像宋维这样善意的孩子。她放下手中的扫帚簸箕,操着方音说:“好呀,你们明天就要离校了吧。”
阿姨说话带着很浓的河北口音,宋维很听得有点吃力。
宋维侧着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好多都是我室友的东西。我也用不到。”
一走进寝室,保洁阿姨真的就有点意外了,她原本预期看到一屋子被乱丢弃一通的东西,结果看到了几堆分明已经整理过的物品——废纸废书、塑料、以及可以回收利用的生活用品。
“这些,这些,你都不要了吗?你可以自己卖钱啊。”阿姨指了指那些废品。
宋维摇摇头,递给阿姨一个确认的眼神。
“吉他你也不要了?”
宋维摇摇头:“这不是我的,我不会弹。”
阿姨看着整理得整整齐齐的三堆物品,对眼前的宋维产生了强烈的好感:“谢谢娃。你整理得真好。”
阿姨一遍弯腰处理这些东西,一边问:“你找工作找到哪里了啊?”
宋维递给她一个蛇皮口袋,回答道:“开学了我还回来,还要在这里读研。”
阿姨抬头,替他开心,激动地说:“那很好呢!下学期你去研究生楼住,条件可比这好得多。”
宋维笑笑,没说话。
等保洁阿姨吧东西都拿了出去,宋维决定去外面走走。
天空透蓝清澈,校园的柏油马路上,高耸的香樟撑起大片的绿荫。
不时有三五结伴的人群从树荫下走过,阳光见缝插针地逃开枝叶的围捕,幸存的几缕“生还者”在年轻的脸上跳跃出斑驳的色彩,甚是好看。
宋维看到宿舍前收废品的摊位前排起了长队,人们被晒得眉头紧蹙,拿手当扇。
临近学校的操场,宋维听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的“嗡嗡”声。操场的围栏上挂着许多散发着活力气息的巨幅海报——街舞大赛、辩论大赛、大学生创业大赛……活动时间都已经过了,但是因为放假也没人着急把他们清理下来。
操场里面还在举办着跳蚤市场,这是最后一天,所以大家想了各种各样的口号沽清自己的“尾货”,甩卖“青春”。
比如这边的摊位就写着:“学妹亲一口,要啥全拿走。”
而旁边的摊位就像对对子一样,写着:“说好一起白头,你却偷找学妹焗了油。”
最搞笑的,还是再旁边的摊位,黑色的大字写着:“学长走了,最舍不得的其实是学弟。”
……
看着大家绞尽脑汁的文案,宋维心情变得愉悦了起来。
操场里运动的人已不多,零星几个踢足球的、打篮球的、做器械的,稀稀拉拉。
器械区里有个秋千,宋维看没人,就坐了上去,在树荫里打量着眼前的世界,久久出神。
微风不停,送来阵阵清凉,但无论怎样吹也不散因为放暑假而笼罩在学校上方、沉重隐蔽的离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