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忽然道，“厦门战事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穆察师傅恐怕有一段时间你见不到了。”

“皇上要派穆察师傅去厦门？”

顺治点点头，“他去了，才能善待汉人。”

“皇上英明！”

………………….

一个星期后，晨曦与定远将军郑亲王世子济度率三万大军入闽。

攻取漳州时，遭遇明军和当地百姓的联合抵抗，幸亏清援军及时赶到，最后清军破城而入。

济度和晨曦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城下的片片狼藉，“那些汉民怎么处置？”济度问。

“承诺不反者，愿意的可以留下，不承诺者，逐出城！”

济度直瞪着晨曦，嘶声叫道，“穆察大人开玩笑吗？”手指着城下随眼可见的清兵尸体，“他们刚杀了我们大清的将士！”

“他们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园。”

“今日站在高台上的若是汉人，他们也如穆察大人这样想吗？”

“将军有想过吗？反民为什么会越来越多？”

济度愤然道，“不知！”

“我们若以屠杀作为报复手段，得来的必然是反抗！因为他们知道，城破就会面临屠杀，没办法只能选择抵抗！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怕是那些汉人还在眷恋自己的朝廷，或者他们可以早点离开漳州城。”

“明廷气数已尽，万里江山已失大半，即便逃离了漳州城，不知哪天会死于他乡，早知左右是死，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呢？安乐、安居、安康才是百姓最大的心愿，至于当权者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济度是个武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武人自然崇尚武力，鬼挡杀鬼，人挡杀人，凡有异心者，杀无赦！况且我大清向来如此。”断然道，“恕济度不能从命！”

“将军既然知道自己是武人，就该懂服从的道理！本官从兵从吏都是你的上司，你这是要违抗长官的命令吗？”晨曦直视他，神色狠厉。

济度神色冷冷的看着晨曦，“济度不敢！”略有迟疑，忍不住问道，“俘虏大人想怎么处置？”

“军法处置！”

穆察晨曦的这个回答，让济度心里稍感安慰。

“是！”济度道。

………………………

夜晚，漳州府地牢。

“去上面等我。”

“是！大人！”牢吏应声退了出去。

晨曦缓步走去牢门，大概听见了说话声，陆明仪抬起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漳州一役，明军俘将中，陆明仪身在其中。晨曦在军帐见到他时，也很意外。

“那你也一定猜到我是因何而来。”晨曦道。

陆明仪唇边浮起一丝冷笑，“一定不是为劝降而来。”

“当然！在大帐时，陆大人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吗？！”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麻烦，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晨曦清晰回道，“我不能！”

“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难道她不在了，样子也不想做了？”

晨曦微微一笑，“你错了。我不能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在，而是因为你的身份！你若是普通百姓，自然如漳州百姓一样，可以自由离开。可你不是！你是明廷的官，既然你放弃了投降，所以只能选择死亡！”

“你们竟然没有屠城？”陆明仪狐疑的看着他。

“没有。”

陆明仪的嘴角抽动了下，好半天才低低说道，“她已经死了。”

晨曦心里猛地一击，“她…是怎么死的？”

陆明仪盯着晨曦的眼睛，“那天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云南，我便知道，你和她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要拒绝她？她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感动吗？”

晨曦目光微动。

陆明仪垂下眼，“可是她…心里没有我，否则，我一定会把她照顾很好很好！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霍的抬眼，“你既然拒绝了她，还来这里虚情假意的做什么？”

“我没有拒绝她。”

陆明仪冷言道，“没有吗？你已经和她和离了，为什么还去招惹她？招惹她又伤害她，她那天已经下定决定和你在一起了，不在乎身份，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在你心里，她给穆大人做妾也不配吗？”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陆明仪打量着晨曦补服上的仙鹤，冷笑道，“你是舍不得高位厚禄富贵荣华吧？”

“你并不了解我，无权评价我！”明明是清雅文弱的样子，却无端让陆明仪感觉发怵。

陆明仪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许如他所说，自己并不了解！否则宁儿也不会在最后离别时候，仍然说她不怨恨他。

陆明仪闭上了眼睛，在脑中激烈思考，“…病久了，最后她....”陆明仪没有再说下去。

晨曦垂下头，好半天才低低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你真的放了漳州百姓？”

“是。”

陆明仪微微一笑，“谢谢你。”眼圈微红。

晨曦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陆明仪等一众拒降明将在城门斩首。

晨曦看着手里陆明仪留下的布条，鲜红的血迹写着‘寂照庵’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