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要揭发董鄂妃吗?”
“小福子死了,已经死无对证,对她已经不能造成最有力的回击。不痛不痒的回击倒不如静默等待!不要打草惊蛇的好!不过这样也好,单单杀了她一人,不足以让本宫泄恨,本宫要让她一并尝尝失去所有至亲的人是何等的痛苦!”
“奴才愿为皇后略尽绵力,皇后安心便是!”吴良辅躬身请道。
“劳公公费心。”
……………………………..
一星期后,黄昏。
皇后应召去乾清宫。
吴良辅引皇后进了暖阁,轻声道,“皇上在里头等着您呢。”
顺治听见脚步声,放下笔,抬起头。
“皇上万福金安。”吉尔格勒站定福礼。
顺治凝视她片刻,长声道,“起来吧。”
吉尔格勒谢过,顺治眼神一撩,吴良辅会意,为皇后搬来椅子,然后退了出去。
“皇后身子好些了吗?”
“已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吉尔格勒淡淡回道。
沉默片刻,顺治道,“吴良辅已经查清楚了,小福子因记恨皇后曾经对他有过责罚,在捡到吴良辅的令牌时,才生出了诬害皇后的恶念。”
“臣妾已记不得何时对他有过责罚。”依然是平静。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一力独断,难免不遭人记恨。”
“是。”还是不带有丝毫情绪。
顺治掠过她幽深的眼,“不过皇后有孕在身,暗夜冒雪出行,无论是何理由,都是不该!”
“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皇嗣,请皇上责罚!”吉尔格勒起身请罪。
顺治深深看她一眼,轻嗤道,“并非皇后无能,所谓关心则乱。”
吉尔格勒听他说了‘关心则乱’这样的话,心头一沉,他还是忍不住了。她抬头直言道,“臣妾是凡人,因为心中有所看重,所以做不到所有事都能从容以对。”
顺治冷冷道,“朕的皇后真是诚实!”
吉尔格勒面色清冷而刚毅,挺直了脊背,“一边是臣妾的夫君,另一边是臣妾的兄长,都是臣妾最为看重的人,听闻两人产生隔阂,臣妾怎能袖手旁观?”
“朕真希望皇后能一直诚实下去!”
“皇上不相信臣妾?”
顺治极是动怒,指着吉尔格勒道,“你以为朕那么容易哄骗吗?兄长?!”顺治冷哼一声,“朕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你对他的好!你自己想想!你向朕低眉顺语哪次不是为他?朕去坤宁宫见你开怀大笑,哪次不是与他在一起?你要朕怎么信你?”
“这才是皇上今天召见臣妾的真实用意吧?”吉尔格勒与他四目相对,凄然道。
顺治俯身逼视着她,冷冷道,“那你有没有?”
“没有!”
“好!”顺治直起身,不带一丝温情,“既然没有,朕要办他,你应该不会心痛吧?你的身子才好,朕很怕你再伤身。”
“皇上会关心臣妾的身子吗?”吉尔格勒反问。
“你是朕的—‘皇后’,朕的女人!朕怎么会不关心呢?”
吉尔格勒仰着脸,直面他,她的心痛至极处,再也支撑不住,泪水滚落。
“你为他哭了?”顺治的脸上闪过诧异,然后被无限心痛取代,“失去朕和你的孩子,你没有哭。对朕多日的不闻不问,你也没有哭,朕只是说说想要办他,你却哭了,你真让朕失望!”
“皇上若是肯去见一见臣妾,看见臣妾小产后流过多少泪,就不会这样武断了。”
顺治并不看她,仍然伤心不已。
“因为与皇上倾心相爱,臣妾愿意为皇上待字等待;为了与皇上一生厮守,臣妾甘愿降低宗籍;因为感受到皇上的真心,即使远离亲人故土也义无反顾;即便来到京城一直水土不适,只要有皇上在身边也甘之如饴,臣妾与皇上少时相识、相知、相爱,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您要质疑臣妾对您的真心?”吉尔格勒深吸一口气,似是极力克制自己满腹的委屈。
顺治只是静静的听着,吉尔格勒见此,心中有了几分把握。戚声道,“臣妾的眼泪刚才并不是为穆察师傅而流,而是为皇上。”
吉尔格勒并没期望顺治此时能给回应。
“朕不信。”虽然生硬,却不再冰冷。
“皇上与穆察师傅,为君臣,亦为师友。为君臣,穆察师傅忠义有余,为师友,穆察师傅对皇上情谊真切。这么多年,臣妾看在眼里,感同身受。臣妾不想因为一己之故,后宫流言,令皇上做下负气之事,痛失国之栋梁、良师益友,以后追悔莫及,抱憾终身。”
有那么片刻的沉默,顺治悠悠道,“朕若真想办他,他也不会还站在朝堂之上了。”
吉尔格勒趁势覆上他的手,“皇上爱惜臣妾,为缓解臣妾宫中孤寂,准许臣妾与穆察师傅常常来往。臣妾从小洒脱惯了,加之我们三人又有少时的情谊,故而疏忽了君臣身份,男女之防。臣妾以为心中坦荡,不屑流言,不想为皇上无端增添烦恼,是臣妾不该!”
顺治‘嗯’了一声,“你确实不该!”
“臣妾恳请皇上收回穆察晨曦不受诏出入中宫之谕。”
“为什么?”
“臣妾作为您的妻子,分内之责是让您一心前朝,后宫无忧。遗憾的是,臣妾之前没有尽责,臣妾从不隐藏皇上无微不至的关爱,却不想令嫔妃暗妒、后宫不宁,乃致空穴流言。臣妾只望此举能让皇上政务之外收获片刻安宁,求皇上成全臣妾一片心意!”
顺治眼角已有湿润,伸臂拥住她,释放压抑许久的委屈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朕的心有多痛。”
“臣妾只知道自己的心痛,却不知道,皇上一点也不比臣妾轻松。”吉尔格勒蓄了满眼的泪,恳切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开诚布公,坦诚面对,臣妾再也受不了这种互相折磨。”
顺治拉起她的手,拂过自己的脸,“朕是真的喜欢你,朕真的害怕你会背叛朕!”
吉尔格勒蓄的满眼的泪簌簌落下,“我一生只爱你一人!从前是你,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
顺治伸手沾了她的泪水,哀哀道,“我害怕我不能陪你太久。”
吉尔格勒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愿意去任何地方陪你!”
话音未落,顺治已经吻上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