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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谱的父母(1/1)

李玉长得还成——这已是他对自身外形条件最大程度的谦虚了——还成,没错儿。就是一笔字丑到没朋友。上高三的时候,老师每每批到李玉的卷子,就忍不住要扔下笔,摸着胸口顺气儿,一边念叨:“不生气不生气,不是亲生的不是亲生的。”甚至在班级众人面前也毫不给面子地怼他:“李玉,我看你这笔字,应该是跟着昆虫界的蚊子大师学的。不致命,但招人恨。看着你人模狗样的脸,谁会想到字这么丑!!你字写得但凡能看一点,得少扣多少分?!”

每当这个时候,李玉恨不得把脑袋塞在胳肢窝下面藏起来。他同桌,号称唐哥,就憋着笑安慰他:“没事没事,我觉得还行,各花入各眼,情人眼里出二王。”一边继续用他的爪子写着笔迹端正、堪称字帖的作业。

李玉煎熬着填完资料——没错,他自己也嫌弃自己的字,经常被刺激得不忍心回看。夏小凤接过资料,倒吸一口气,出于对帅哥不可告人的想法及仅有一点点的素质,硬生生刹住爆笑出口的气息,气沉丹田,扭曲着脸问:“我好像除了李玉两个字能看明白,其他的字都不太能确认,你可以口述一下吗?”

那个叫主席的人此时绕到夏小凤身后,于立秋也凑过头来,引得正在登记的其他人也跃跃欲试想要偷窥。主席毫不客气哈哈大笑起来,拿过单子,递给李玉:“来来,给解释一下,填得什么?”

李玉满不在乎地瞟了他一眼,一把抽过表格,念了起来:“李玉,男,1998年9月10日,籍贯……”

念完不客气地扔桌上:“都没见过世面啊?大惊小怪,嘁!”脸上的表情是不屑中带着被群嘲的尴尬,以及欲盖弥彰的满不在乎。

一行人看出李玉不爽了,出于对系草的爱护,对新生的照顾,都默契地打着哈哈打算就这样对付过去,只有“虾饺皇”——李玉已经暗搓搓地给他取了外号了——还在乐呵呵地笑,拿着表格边看边呵呵,像在看报纸中缝的笑话故事。李玉暗自腹诽:笑死你,噎死你,摔死你……

于润之还不晓得自己已经被嫌弃成这样了。

领了书,李玉便回公寓了,一路拒绝了各类社团的热情搭讪和极力说服。他不想参加任何团体活动,当时选这个专业也是觉得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

他从小就比较独,母亲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对外贸易公司,基本上就是除了逢年过节,或者高考、中考等重大时刻才能勉强现个身,其他时间都在忙她的事业。

至于父亲,李玉一向觉得他就是特别适用“不提也罢”四个字的人。他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资深工程师,不知道是不是学理工的男人情商都这么稀缺。那点情商除了用在自己老婆身上,竟然匀不出多余的来给自己亲儿子。

每逢休息,他愣是想不起要陪儿子,只记得要去李母的公司蹲着。也做不了什么事,就在一旁给添个水递个文件,把秘书生生给熬到退居二线。

李母烦的时候就问他:“你就不能回去看看李玉?”

他的回答绝了:“有手有脚,也不短他钱,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最不放心你,你看你每天都这么忙。”

——合着儿子是充话费送的,给钱就行。

父母不靠谱,李玉奶奶却是很靠谱的。奶奶退休前是人民教师,三观正,教育紧,李玉并没有什么六亲不认、倒行逆施,仅仅是性子比较冷,不爱社交。所有关于李玉的生活学习,都是奶奶一手操办的,妥妥帖帖。不是李玉奶奶大包大揽,实在是无奈之举——

偶尔有一回,李玉奶奶因为约了老伙伴们排练话剧,让李父亲自去参加一次家长会。谁料这个呆子完全忘记了这件事,被亲妈一通电话催了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开着车去开会,奈何学校外面停满了车,找了许久停车位。待他匆匆忙忙赶往初二(1)班时,发现一屋子学生老师都整整齐齐惊讶地瞪着他——人家在正常上课。

于是李父又打电话问李玉奶奶,为什么教室里没有在开家长会。在电话里反复核对教室、核对时间、核对学校——这个呆子竟不知道自己儿子上哪所学校,听了一耳朵同事讨论自己的孩子在某中学,便以为自己儿子也是该中学。

李玉奶奶气了个仰倒,在电话里把自己的儿子骂得差点当街哭出来。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指望这两口子了。

但是奶奶从不在李玉面前说父母的欠缺。在奶奶眼里,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每次李玉抱怨父母没有陪他,奶奶都会解释,每个大人都有自己的前程,以后李玉也会有。等他们奔完,就会回来了。

所以,当李玉因为跟同桌李纬儒搞同性恋被同学发现而闹得沸沸扬扬、被老师捅到家长跟前时,两位家长竟然颇为冷静理智地探讨了一番,携手回到家,颇为冷静理智地安慰起哭得奄奄一息的奶奶和李玉。

事情甫一发生,李纬儒家长由于保守抵触,死也不信自家从小品学兼优、阳光开朗的宝贝儿子,竟然喜欢男人这个事实,认定是李玉这个小变态给引诱的,于是到处宣扬是李玉诱惑在先,自己儿子是一时迷糊,被误导了。

李玉从小很少与人交友,一向独来独往,平时宁可站着发呆,也不跟男生挤作一堆。班里班外的女生都冠名“孤独的小王子”——李玉一向很受女生喜爱却没有人表白,大约是看气场就能判断失败率200%吧。

李纬儒恰恰相反,从小就是众星托月一样的存在。他是高二班长,校足球队队长,带领学校足球队蝉联两届如海市高中足球联赛冠军。关键是学习也没耽误,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绝对是第一梯队的种子选手——当之无愧女生的梦中情人,男生的崇拜对象,成天坐在李玉旁边嘻嘻哈哈看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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