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劫后一年。
竹林中,凉风扰动。
望月台,
陆雪琪扶着青石案,独自饮酒。
酒是小竹峰特产的“青竹”,酒香清冽而柔,本不易醉人。
可她确确实实喝醉了。
文敏特地从大竹峰赶来来看望她,见她这般放任形骸,糟践身体,属实心疼。
“师妹,师姐看你这些日子愈发清减,可要保重身体啊。”
文敏叹息,
知她是因为许知秋的事,心伤难愈。
可再怎么伤怀,日子还得过啊。
她是真怕这傻丫头解不开心结,万一寻了短见……
陆雪琪已有三分醉意,闻言微微一笑。
“师姐不必担心我,其实我原来……确是想随他去的。”
她面带些许潮红,透出几分慵懒。
“可昨晚,我恰好梦到了他,便与他说起此事,他狠狠骂了我一通,我就不敢有这个心了。”
说着,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文敏生气了,一把抢下酒盏:
“莫吃了,再吃要醉了!”
“醉”
陆雪琪不依,二人争抢时,酒浆沾上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
“醉有何不好对我而言,醉了可比醒着舒服。”
“师妹……”
文敏无奈,只得轻轻搂住她。
“师姐,你知道么我真后悔……”
借着酒意,陆雪琪越说越放肆:
“我后悔当初不够主动,未能早和他挣个名分,以致于……如今却连个一男半女也没为他留下。”
“你啊,真是魔怔了。你说你……”
话没说完,陆雪琪却有些烦腻了,朝她摆了摆手。
文敏无奈,知以她修为,喝点酒倒也不用担心伤了身子。
再者堵不如疏,也就任她怎么哀哀怨怨凄凄惨惨戚戚了。
文敏走后,
陆雪琪伏案出神,想到伤心处,又被眼底溢出的晶莹模糊了视线,粉唇勾起一抹无力的笑。
尤其清艳而凄凉。
“你啊……”
她轻声呓语着,对着自己:
“真是迂腐……”
几十年痴恋,却注定没有一个相称的结果。
怎不后悔
或许,
她忽的想起许知秋曾说过的一句话,
——有些事,不一定非得有个结果。
酒意愈发汹涌,头脑有些发胀。
可眼前却重新聚焦,随着朦胧褪去——
那人把下巴硌在青石桌上,正歪着个脑袋瞧她。
那笑盈盈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
“没看出来,酒量不小啊。”
许知秋说。
“……”
陆雪琪缓缓撑着胳膊起身,仔细看那张脸。
许知秋把下巴一抬,
“好好看看,可是我么”
“呀!”
陆雪琪惊呼,接着一双玉臂搂了过来,玉体斜陈,已摔进许知秋的怀中。
将他死死抱住,然后,哭了出来。
大悲无声,大喜不乐。
此时此刻,陆雪琪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说清。
这不是梦。
确不是梦。
可她忽的发觉,眼前人体内竟是空荡荡的,连一丝一毫的法力气息都感知不到。
陆雪琪刚潮红的脸儿不禁又白了:
“你……你当真活着么”
“你说呢”许知秋将她的手塞进怀中,“你摸着这腔子里怦怦跳的心,莫非是假的”
“那你不是……”
陆雪琪看向天外。
许知秋:
“那固化下来的乃是盘古态的我,哦对……如今既以剥离,已算不得是我了……唔,好像也不对,还是勉强能算半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