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家注重细节,出手阔绰。
就算是赠予来客的面具也设计得独具匠心,极为高雅不凡。
天然黑曜石为主材,手工镂空的细腻花纹,深浅分明宛如真实毛发的纹理,就连其上点缀的碎钻宝石也是世间稀有的品类。
摆在那黑布上,不像是随赠品,倒像是一件等待拍卖的无价艺术品。
只是......
温柒柒蹙起好看的眉。
这面具虎头虎脑的什么意思?
还没见面就说她像个母老虎?
哈?
身前的侍从没有回答,依旧弯着身子将托盘恭敬奉上。
少女轻瞥了一眼幽幽亮起光的的走廊深处房间,抬手将那面具抓起,刚想戴上,侍从又开了口:
“温小姐,这面具是为了防止楼下不善之徒惹是生非的。”
“少爷说了,温小姐来,不需要戴面具。”
温柒柒望着侍从,没有回应,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让戴的是他。
不让戴的也是他。
那么麻烦难伺候,谁有空惯着他。
不远处的火光忽地微微煽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隐在了二层的暗处。
不确定来的是什么人,温柒柒垂眸,不动声色地语出惊人:
“我是恶徒我自爆,我得戴上。”
侍从:“?”
眼看着温小姐就要戴上那面具,侍从哆哆嗦嗦试图阻拦:“不,不是,温小姐,你理解错意思了,面具是用来保护宾客的,防止被有心之人找麻烦,不是恶徒得戴面具。”
少女听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情有些遗憾:“那好吧。”
侍从刚想喘一口气。
旋即就听到那软糯的声线更底气十足:“那我就为了自保戴上吧。”
“?”
她抬眸,眸中的狡黠笑意却仿若覆了一层寒霜:“你们少爷特意让人缠住我的家人,就为了把我独自带上楼,我一个弱小的小姑娘孤孤单单的,实在是很难相信他的好人身份呢。”
“......”
她说得好有道理,侍从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面具刚接触到眼角,温柒柒就感觉到有人按住了自已的手腕。
手腕被强势下压,连带着那遮挡视线的面具也被压下。
猝不及防与面前急匆匆的人四目相对。
倒不是那位怯懦的侍从。
而是一个少年。
或者说。
是这场宴会的东道主——
万俟小少爷。
他的眉眼锋利,线条却偏向于柔和。
明明万俟家从未在国内落过足,他却生了一副纯正的亚洲人模样。
此刻少年皱着眉头的模样让温柒柒莫名感觉很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只是......
这堂堂小少爷不在那屋里坐着,怎么在外面偷听墙角啊?
还悄咪咪地从暗处钻过来的?
“温小姐,不用戴。”
声线缓慢低沉,带着少年人的儒雅。
他骨骼分明的手指也在开口前绅士地收了回去。
“我想与沈家交友,自然不会对他们的小妹妹有什么企图,还请温小姐放心。”
他自顾自地让出一条路,做出邀请:“请温小姐上来,只是我偶然无意间了解到温小姐的故事......”
少年抬起眸子。
终究还是万俟家的后辈,他的眸色中掺着一抹微妙的翡翠绿。
不细看很难发现。
但现在离得近了。
温柒柒能看得很清楚。
像猫儿一样警敏。
“同我聊聊,或许温小姐会知道自已遇难前的身世。”
猎人抛出诱饵。
猎物的眸子轻轻转了转,那垂眸思考的模样让万俟子宸忍不住低头指腹抹过唇角。
像。
这个温柒柒简直和自已已故的姐姐一模一样。
无论是这种倔驴异样的性格。
还是这副总是装作无辜实际上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的模样。
若是姐姐当年没有死在那场动乱里......
应该也是同她一般大的年岁了吧?
如此想着,万俟子宸望过来的目光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哀伤:“我没有恶意的,温小姐。”
“那我就.....陪少爷聊聊。”
“温小姐不用随他们叫我少爷,”不知为何,在听到少女答应后,少年明显重心有了些许的不稳:“你叫我......”
“阿宸就好。”
“阿宸?”
少女只是轻念着重复了一句。
少年就猛地顿在了原地。
身体如遭雷击。
仿若这十几年来只能在梦中想念相见的那个人终于愿意回到有他的世界来看自已一眼了一般。
不敢回头。
生怕连她的替身也会随着她一同散去。
少年又迈开了步子。
自言自语:
“沈家兄弟们能有温小姐这样的家人,真是令人妒羡的好运气。”
—
温柒柒知道为啥这小少爷不在屋里待着,在外面蹲她了。
这屋里......
他妈的比走廊温度还要低上十几度!
怎么?
万俟家是要办个宴会把这些黑手党名流贵族一起冰封,搞个冰河世纪么?!
万俟子宸看起来却好像没受什么影响,只是摆摆手吩咐手下人去调整温度,走上了主座。
随着屋内的灯光越来越亮,映入温柒柒目中最明显的就是万俟子宸身后的那幅油画。
占据的面积不小。
只是被厚重的黑布盖上了。
看不到其上的内容。
紧接着,不知道少爷摆弄了桌上的什么机关,一副国际象棋缓缓升起。
身后的门被侍从轻轻关上。
一股安然清淡的熏香在屋内悄无声息地四散蔓延。
少年支着下颌,手指有意无意地点在黑色棋子上,眸子抬起望向已经坐在对面的温柒柒:“温小姐,会下棋么?”
国际象棋。
说来也巧。
温柒柒还真会。
不过不是在沈家学的。
而是似乎在进沈家前就已经被精心培养过了一般。
明明其他的都不记得。
但她下棋的诡道却能让沈家老爷子都大吃一惊。
已经不能用“擅长”这个词来形容她了。
在这方面,她更偏向于“精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对这东西手到擒来的熟稔,温柒柒还是本能地抗拒。
她不喜欢,沈家人也不愿逼迫她。
造成的结果就是她现在棋子都认识,规则也记得,就是不知道能下成什么样子。
见她不言语,对面的少爷又开了口:“虽然我年纪尚小,但也算个商人。”
“温小姐,商人不做赔本的买卖。”
黑色的棋子被他推着站到了与白色棋子共位:“陪我下一盘棋,若你赢了,我将我在龙牙拳击场的股份分你一成。”
“嗯?”
温柒柒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