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台上,人皇缓步走向自己的位置,他按照既定的流程与三教皇都的代表分别谈了几句,这是做给百姓看的,表示大夏皇室与三教和谐共处。
其实这几个人经常能见到彼此,没什么可聊的,不过是客套一二,人皇夸夸对方的弟子有其师的几分风范,三教高人夸夸他的儿女有他几分威严。
鬼知道这话在他们自己心里到底算不算是赞美!
一切流程都走完,人皇孤身落座,此时周遭的议论声已经比往年大了许多,显然是因为帝后的缺席。
但这一切并没有进入人皇的耳朵里,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天空发呆,等待着时辰,又过了一会,名叫闻人的内侍总管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道:“圣上,时辰到了。”
人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口道:“那就开始吧!”
于是闻人转身对着天地高声喊道:“三教御典!启——!”
。。。
永和楼的后台尉天齐替代了云儿,站到了入台的帘子前,孩子们远远地看着他,不敢打扰,担心会让他心绪烦乱。
可其实他的心中并无杂念,也没有任何紧张,因为害怕失败害怕挫折才会紧张,而于他而言,失败也好、挫折也罢不过是人生的一部分。
他前半生经历过无数几乎让人觉得人生已经完了的失败,但这些并没有打倒他。
最近几年成功才成为他人生的主旋律,可这不代表他就畏惧了失败本身。
他求胜,而不好胜。
做到最好如果依然输了,那证明他有幸遇到一个比他做的更加好的人,他便可以向对方学习,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他早就说过,不论输赢,他都会照顾好云儿她们,这与和姚安饶的赌局没有关系。
与他是否能演好唐真也没有关系。
他听着外面云儿的唱腔,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此时戏台上的云儿再次唱到了那句,“莫说苦,谁能苦过我那地上神仙的情郎~莫说冤,哪个冤过我这天下骂名的小娘啊~!”
尉天齐没有犹豫的伸出手掀开了帘子,大步走向戏台。
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姚安饶和楼主也坐在第一排,所有人忽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衣袍的武生横杀上了舞台,先是走了一段极其公整的圆场亮相,随后在舞台正中的位置猛地停住了身形,那是近乎完全静止的拉山膀。
整个大堂里此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武生俊朗的面容,他紧闭着眼,如同硬木雕塑,而舞台的另一侧,云儿则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然后就在某一刻,那僵直不动的高大武生猛地睁开了双眼,睁眼这个小小的动作却像是带动了他全身的肌肉,整个人都拔高了一些,他头上冠帽那些零零散散的配饰一时间摇动个不停,发出叮铃的响声。
紧接着一道嘹亮的嗓音划破了整栋永和楼,只听他高声的问道:“少年落难可曾悔?”
然后是自问自答!
“百败由悔剑——不锋!”
一股孤傲的战意从他身上炸开,那武生怒目圆瞪,如天上的神魔高声继续唱道。
“恶名扬遍九洲天!我乃人间真真人!”
与此同时,乐器再次奏响,音浪如波涛般涌入大堂,尉天齐踩着鼓点向前迈开了步子!
他踏进无尽的阳光里,一步步走向人间的最高处。
身旁先是有人惊呼,随后不知是谁忽然高声喊了一句,“是尉公子!尉公子回来了!尉公子回来啦!”
这一声点燃了人群,每个人都探头看向这边,皇都的百姓们发出尖锐的叫暴鸣。
这一声也引来了登天台上就要睡着的那些大人物们的关注。
无论是官员还是将领,甚至连即将要走上登天台发表祷词的人皇都停在了半途,人们回首看来,只见一个青衫少年背负双手一路从茫茫人海中信步走出。
他所到之处人潮避让,军甲低头。
他就这么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凡人以及御林军的防线,当踩在了石天台的石阶之上时,那些坐在登天台上,在大夏朝堂中不可一世的高官将领无不起身相迎,就连公主皇子们也遥遥相拜。
法华寺老迈的的住持对着尉天齐双手合,慈祥的声音里满是欣喜道:“老衲代表佛宗,恭喜尉施主除魔卫道,大胜归来!”
他身后一众佛宗弟子皆是合十行礼,浑身散发出道道金光,并高声喝道:“恭喜尉施主大胜而归!”
闭眼许久,似乎早已睡熟的两松观观主也睁开了眼,老迈的他平静的看向尉天齐,然后悠悠开口道:“贫道代表道门,恭贺尉小道友。”
淡淡的松树香气弥漫,两松古观一众道人起身对着尉天齐做了道揖,“恭贺尉道友。”
清水书院的副院首最后,他直接站起身来,然后对着尉天齐招了招手道:“尉生此行除魔,实为我儒门立下大功!儒门上下无不以你为榜样啊!”
他身后清水书院的学子们起身行礼,恭敬的开口道:“愿向尉师兄求教!”
人皇则看着忽然之间器宇轩昂的少年,亲切地笑着道:“回来就好,且先找个位置坐下,待朕忙完,再给你小子好好庆祝一番。”
他话音落下,闻人总管便已经将一把椅子摆在了离人皇位置最近的地方。
站在这本身并不高,但偏偏高过在场所有人的登天台上,尉天齐缓缓回过头。
此时皇都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可依然压不住广场上嘈杂的人声,那无尽的人海犹如沸水,气泡的声浪蔓延向整个皇都。
好像天下所有人都在喊着三个字。
“尉——天——齐!”
三教共贺,人皇祝庆。皇都齐呼,万民同声。
谁说无法俯视天下,就做不得一个真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