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风头太盛不一定是好事。
楚淮山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为父知道,自小你的眼界见识就和寻常闺秀不同,也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圈套。但有件事还是得要提醒你,日后同云家来往,务必要审慎再三。”
楚若颜秀眉微蹙:“爹爹此言何意?”
“皇上已经登了基,你也成了当朝国母,今非昔比,云家毕竟是没落皇族,你们若来往过密,终会给旁人机会的,你能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楚淮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楚若颜心头一沉,缓缓点头:“明白,爹爹是怕有人会拿我的身世做文章,再行离间。”
楚淮山松了口气:“不错,颜儿,这次外戚干政的谣言就是冲着你来的,皇上初登大位又与你感情深厚,不曾起疑固然是好,可谁能保证下次、下下次他还一如既往呢?我知道你们情比金坚,可颜儿,你也要明白这世上最容易变、最经不起消磨的,也是感情。”
多少少年夫妻老来散,景文帝和端淑皇后就是前车之鉴。
楚若颜心头酸涩,没想到晏铮当了皇帝后,连父亲都开始谨慎小心了。
她眨了眨微润的眼:“爹爹,我知道您是一心为我好,可晏铮也好,云琅也罢,都是我至亲之人,我不会舍掉他们任何一个。至于您担心的人心易变,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十年后不会改变,又凭什么去要求晏铮呢?”
楚淮山一愣,但见女儿微微一笑:“他眼下全心待我,我自也全心待他,若他将来眼里没了我,那我也会舍了他另寻天地。人生在世,未雨绸缪固然重要,可若时时忧心将来,那不是自寻烦恼吗?”
楚淮山呆呆看她许久,放声大笑:“好!倒是为父短见了!我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自当随心恣意,而非小心委屈地过活!”
临别时,楚淮山忽道:“对了,你知道怀安接掌江家了吗?”
楚若颜一愣:“怀安表兄?那真是恭喜他了……”
楚淮山苦笑道:“还恭喜呢,你大舅母头发都愁白了,他接掌江家时就说,此生不会娶妻生子,只从同族中过继个孩子,好日后继承江家。”
楚若颜默然片刻,也不知说什么好。
表兄和二妹妹、秦王之间纠葛太深,想不到一念执着,竟至于此。
“险些忘了,爹爹,您这次若能见到二妹妹,便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京城有人在等着她,相信她会愿意回来。”
楚淮山应下,登上马车。
一行车马渐行渐远,楚若颜鼻尖一酸,掉下泪。
她擦了擦眼角,转身欲语。
忽然周围人齐齐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抬头瞧去,一身便服的帝王负手立在车边。
他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方才的话听见了多少,只是在迎上她目光的刹那举步行前,朝着她伸出右手:“阿颜,我来接你回去。”
方才清明的视野再度模糊,楚若颜极力想弯唇笑一笑,可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晏铮,你真是……”
话没说完被男人重重拥进怀,只听清冷的声线从头顶上方落下,一字一顿。
“阿颜,对你,我永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