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心尘子睁开眼安慰她:“我不过是几天未眠,有些脱力,休息一阵就好了。”
白瑁知道这不是自己小时候在道观摸鱼斗鸡那样的闯祸,不能用一脸无辜去欺骗他人。将一座连绵的山变成一座无际的湖,这般改了沧海桑田的事非常大,如果不是心尘子的及时出现,这里只怕是会淹去数座州县,直通东海成为东海的一部分。
如今这般,恐怕不仅仅是有些脱力那样简单。
白瑁心中自然万般忐忑,很担心心尘子,将他请进屋内,端茶送水当了几天小丫鬟后,心尘子果然慢慢地恢复了。
那时白瑁才定下心来。
沈先见白瑁一脸莫测地点了点头后继续:“这件事不仅仅是山田的变化,还关系到了苍生。”
白瑁震惊地望向沈先,喃喃细语:“当初葫芦山周围的住户并不多,他还跟我说他在发现无法迅速压制水脉时已经通知了所有人离开了。”
沈先道:“总有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并不愿离开的。而且那山中动物无数,也并不可能尽数逃出的。”
白瑁越听越心惊,连声音里都不自觉的带了颤音:“所以?”
沈先只能尽量简略地说:“这样的祸事是有天谴的。”
白瑁僵在当场。
那时刚刚恢复的心尘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对她说:“白瑁,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时,她傻傻的就信了,真的就以为他只是脱力恢复了。
原来那句“不会有事”说的并不是他,保的是自己的平安。
可笑当初她那样懵懂不谙世事。
“所以,当初我在葫芦山找到他时,他其实不是脱力是代我受了天谴才会那样虚弱吗?”
沈先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白瑁的问话,摇头否认:“紫帝那时确实是耗力太过,以一己之身抵住了自然之力。压制水脉救了苍生是一桩大功德,他用这功德换了你的平安。你水淹葫芦山,本该受百年水淹之刑而亡,亡后十世不得善终。紫帝擅自保全了你,这是触犯了天条,自有天罚降临,紫帝被判了针决。”
白瑁震惊,半晌才说出一句来:“他什么都没说,我也就这样天真地信了。”
沈先心内也觉得很震动。这样的大恩就无声无息地揭了过去,这是真正将人捧在心尖儿上的,不忍让她有任何歉疚痛苦。他渐渐将妲己的建议抛诸脑后,觉得至少是该让白瑁知道有人曾经守了她千年,不是这短短几月可比的。
“紫帝是万星之主,万象宗师,兼任丰都幽冥大帝,事务繁忙,所以他白日处理事务,夜间自往雷神处领刑。针决之刑是雷神执锤将雷针锤入身内,每一根雷针就是一道天雷。最初紫帝因为压制水脉并未完全恢复在针决下差点儿身死道消,是贪狼星君去请了帝君出手才将紫帝救了回来。这样过了六百年,紫帝才算是领完了所有天罚。那时的紫帝一身修为已经散去了七,又闭关了许多年,前些年方才出关。”
难怪当初在紫府洲时,他只是偶尔才出现。出现时也是并不多话,待了一会儿就走。那时虽然告诫自己他作为一名小小的散仙肯定也是身不由己,但是内心却终也有些委屈,委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紫府洲。
可见当初的自己有多无知。
这样的大恩,无以回报。
“他若不保我该多好,我自己闯的祸,却让他去受罚。六百年,那该有多难熬。”白瑁瘫软在座位上,这都是自己引起的祸事,害人却不自知。
“放任你自去受罚,紫帝又怎能忍心?紫帝将你从九婴手下救出,就是不愿意你魂飞魄散,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受百年水淹、十世痛苦?而且,你那时不是正用魂魄滋养狐族帝姬么?那是你当时最大的心愿,紫帝肯定要助你完成心愿的。”沈先停了一会儿,终于又将贪狼星君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紫帝如若不是执掌幽冥,需经常前往幽冥,不适合滋养,他连养魂罐都不会置入你紫府,他是舍不得你受半点痛苦的。”
这样的深情却没能抵过几月相处,也难怪贪狼星君会气急败坏的。沈先的立场也动摇起来,觉得白瑁辜负了一番心意。
“狐族帝姬转世是紫帝出关后亲自安排的。他知道你与她关系亲密,必定会跟来凡间。所以才让星君找了我下凡守在你们两身边,只因我是司福的小仙,我在你们身边,你们自然能沾染福气避免灾祸。”
贪狼星君最后的话语在脑中响起,沈先终于说了出来:“煞费苦心,也不过就是为了护着你,不想你受半点委屈。这样的一往深情,便是铁血心肠也该动容。”
心尘子全都未说,只牢牢记住她的心愿,帮她将养魂罐取出,为她安排了所有一切。
她连累了扈樱,又连累了心尘子,白瑁陷入自责懊悔中不能自拔。
白瑁咬着唇,只能静静地听着沈先说了自己的看法:“原本我是犹豫的,犹豫该不该告诉你。我知道你喜欢上了狐族二殿下,我总觉得不该棒打鸳鸯。我是被星君逼着来说的,在说之前我觉得我不该干涉你们。但是,当我说这些往事时,我也被紫帝所为打动了,渐渐改了看法。二殿下待你好是不错,可是紫帝待你的情谊却更深,何况你们之间还有一千多年的情谊。这样的恩情,这样费尽心思的守护,我觉得你是该考虑一下。”
白瑁心乱如麻,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能跟着自语:“我考虑一下……考虑一下……”
扈栎从远处望来,眼神敏锐的他立时发现白瑁的异样,他拨开围着自己的人群,疾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