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蟠桃花,摘下后只需一捧清水能开许多年。
白瑁也瞧了眼那枝桃花,讪笑:“这还是我刚来这里住时摘的,后来发现它一直不败,觉得挺好,就一直放着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就要绕过西侧屏风,道:“扈樱的骨灰我把它放在这边了,你要不要现在就收起来?”
扈栎道了声“好”,随着白瑁也转过西侧屏风。
西侧被白瑁充做了房,靠墙的架上有只青花瓷坛。白瑁上前捧起那瓷坛就要递给扈栎。
扈栎接过那瓷坛,轻轻地抚摸了坛口。
这里面就是妹妹的骨灰了。
室内一时沉寂,白瑁讷讷解释:“养魂罐拿出来后,我没有合适的东西,就拿了以前用来装水的瓷坛。”
扈栎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心间一跳,仍将那瓷坛放回架上,问:“西厢房你平时是用来做什么的?”
“怎么了?”白瑁不甚明白为何突然话题就变了,但仍是有些汗颜地回答,“酒窖。”
闲来无事就酿酒,白瑁酿了一千年的酒,自然是多的很,于是她将西厢改成了酒窖。
扈栎施法推开了窗,几步到了窗前。
白瑁眨了眨眼也跟了上去,从他身侧探出头来。
紫府洲中不会有心术不正的仙或妖,扈栎想了想便没有按回她,而是让开了一个身位。
院中多了一人,青衣广袖,如墨的黑发。
原本正欲离去的那人不料被人撞个正着,只能转过身来,对这两人微微一笑。
“站在这儿能看出什么来?而且我酿的酒又不如你们家的好喝。”白瑁此时才从扈栎身后转出来,微惊:“心尘……”话一出口白瑁才想起他的真实身份,及时地吞回了最后的字,改口:“紫帝陛下。”
紫微大帝的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一圈,道:“我刚好经过紫府洲,所以来看看。”停了片刻,他又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以为你还在凡间。”
自从见过沈先后,紫微大帝便告诫自己已经都过去了,这不过是个劫,不该拘在这劫中不可自拔。
一切都应该过去了。
他的眼再也没有落在酒湖附近。但是,这一日,他有事与帝君相商,他出了洞虚宫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这小院中。他安慰自己,她还在凡间,现在到这院中来瞧一眼,不过是看看许久无人居住的小院有没有破败。
可是仙界的院落又如何会破败?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紫微大帝心中哂然。
没想到却这么巧,恰好被堵住了。
在扈白二人近前,腾云而去会被看见,他当时没多作思考就敛了气息避进了西厢,原想着等两人进了屋后偷偷地走,却不料狐族的这位二皇子比他想象中要警觉许多。
扈栎笑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坐坐。”也不等紫微大帝拒绝,他又对白瑁道:“你这儿有茶吗?”
白瑁摇摇头,她就不是爱喝茶的人,自家酿的酒度数低,平时饮酒如饮水。她讪笑:“只有酒。”
“我有。”扈栎拿了罐茶叶出来地给白瑁。
白瑁有些苦恼:“你这样的好茶给我就是浪费,我就只会将热水倒进茶杯里。”
扈栎轻笑:“我知道,我来,你去拿些热水来。”
紫微大帝有些苦涩地看这两人,阻止:“不用去费事烧水了,白瑁,你随便去拿些酒就行了。”
白瑁应了一声,跑进了西厢。
西厢内摆了一排排的酒坛,是白瑁千年内的成果。
白瑁看着地上那一排排的酒坛,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选那一坛。她想了又想,终于去墙角拿了把锄头出来,跑到蟠桃树下开始挖起来。
正房的门是开着的。
扈栎和紫微大帝将小院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紫微大帝就要开口相劝。
扈栎却阻止:“这是她对你的心意。”
蟠桃树下是白瑁埋了多年的陈酿。
洞虚宫山峰下有一汪甘泉,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尝了一次,觉得清甜可口甚是好喝。那山峰下经常有仙人往来,她不敢贸然前往,偷偷在远处看了许久后恰好遇见一个和善的散仙,那仙人帮她去取了几坛甘泉水。
这陈酿就是用那甘泉水酿制的,又埋在蟠桃树下许多年,几坛酒自然是灵气浓郁。
酒坛飞快地被刨出来了,白瑁抱了一坛又回了西厢。
白瑁在西厢中又翻出几只酒壶来,将那酒坛里的酒一一灌了。
白瑁托着托盘进了正房,托盘内是两壶酒,三只酒杯。
两人同时住了口,望向白瑁。
扈栎的眼神在白瑁发间上转了转,起身接过了白瑁手中的托盘。
紫微大帝那双容有星辰的眼定了一会,终于垂下眼眸,暗暗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