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汉子怒火中烧,就要将腿缩上来继续抓住小猫。
小猫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也顾不得距离远近高低了,后腿一蹬,借力就向庙门外窜出去。它到底太小,距离太远,还没到庙门,它就掉了下来。
原本都站在房梁附近等着接人或接猫的众人也都掉头挤向庙门。
东华帝君一直以欣赏的心态看着这场生死搏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挤在房梁下,站得有些远。小猫就在此处恰好掉下来,东华帝君便伸手接了它一下,将它抱在怀里。
“快抓紧了!”有人大喊。
小猫已如惊弓之鸟一般了,突然被人抓进了怀中,不由得挣扎起来。
东华帝君向它温和的一笑,松开手,顺势将它推出了庙外。
小猫头也不回地仓惶消失在雨夜的黑暗中。
这时,那群饥饿的人才挤到东华帝君处,见小猫消失了,不由都狠狠地叹气,纷纷责怪东华帝君:“你怎么就抓不住一只猫呢?”
东华帝君不跟这些人一般见识,只是笑了笑,摊手:“我就是一个郎中,又不是猎户,哪能抓得住动物。”然后,他又扬了扬下巴示意还在房梁上的两人:“他们身手那样好也没抓住啊。”
房梁上的两人相互瞪了一眼,看着自己血糊糊的伤口,别开头不说话了。
少年人顺着柱子一溜烟地下来了,走到东华帝君面前,伸出被抓伤的手臂,又踢了踢被挠伤的腿,笑:“青童小郎中,帮我看看这伤口。”
东华帝君曾经在这少年人村上借住过,所以少年人就故意用这样熟稔语气跟他说话,只为了气那与他打了一架的成年人。
那汉子在没人捣乱的情况下也艰难地翻上了房梁,顺着柱子爬下来后,看着两人来气,但也想让东华帝君帮着医治,便不好对着东华帝君发火,只能恨恨地踢了柱子几脚。
这群逃难的灾民是两个村子的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堆,各占了山神庙的一半,各自生着闷气,相互打着嘴仗。
两村人对东华帝君这个郎中还有些尊敬,又相互拉扯想将东华帝君揽到自己的阵营。
东华帝君自然不会参与这样的怄气,一个人坐在了最靠近庙门的地方打盹。
山神庙的大门虽然破败,关上后好歹也能挡些庙外的寒风冷雨。
两群人又各自生了几个火堆,在这寒夜中,山神庙内算是难得有丝暖意。
到了后半夜,山神庙内渐渐变得温暖起来,被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也因为这温暖睡得香甜起来,忽略了已经到来的危险。
东华帝君已经醒了,他冷眼看着这些人,他知道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逃不过今夜的火灾。这是他们的命数,高高在上的神仙们向来冷眼旁观这些事。
东华帝君想了想,只是闭上了眼继续假寐。他准备跟着一会儿能逃生的几个人一起逃生,这样才不显得突兀。但他没能假寐太久就感觉到有个小东西在疯狂地咬他。这样的咬却极有分寸,只是将他咬疼,却不咬破,显然是为了唤醒他。
他睁开眼,有些意外地看着这只刚刚逃出人口的小猫。
火势已经很大了,因为曾承载了两个打架的人和被人狠踢了几脚的柱子率先支撑不住突然倾颓砸下,恰好砸在了几处火堆上。
火顿时蔓延开,睡着的人们终于醒了,在火焰里哭喊着。
东华帝君望着小猫那双琥珀色的眼与它交流:“你咬我是为了提醒我着火了吗?”
小猫看着他:“是的,你快走吧,会被烧死的。”
“为什么想来救我?”
“因为你刚刚救了我,把我扔出了庙。”
东华帝君觉得这只猫很聪明,很通人性。他顺手拈去了小猫尾巴尖上沾染了的火星,抱起小猫走出了山神庙。
小猫年岁并不大,不过才一岁多,在外流浪的日子是不好过的,经常饱一顿饥一顿。刚刚在庙里时干燥的皮毛略有些蓬松还看不出来,但它被迫在雨夜里待在外面淋雨,自然浑身都是湿哒哒的,一缕缕的白毛紧贴在身上,露出两排清晰可见的肋骨。
“真可怜。”东华帝君有些感叹,想着不如带回紫府洲养着。
东华帝君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笑看着扈栎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我后来为什么没有把她带回来养着吗?”
扈栎知道白瑁小时候受过苦,但她从未向他细说过。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小时候的事。对于自幼就受到父母长辈关爱的他而言,这样被人欺负的事他是从未经历过的。他不免对白瑁这样的遭遇愈发心疼起来。
“为什么?”
如果那时东华帝君就将白瑁带回紫府洲,她后面不会孤零零地在山林里生活几百年,哪怕两人会因此无缘,至少她不会吃那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