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需要去冲个凉水澡清醒一下。”周薄杉话虽这么说,但是心心念念的却都是昨天晚上程烬露出来的人鱼线还有他轻佻的动作。
认识这么多年,程烬对他来说,是比家人还要亲密的存在。
是凌驾于友情和爱情之上的第三种可能性,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同伴。
也就是近期,他发现自己看程烬的目光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具体是什么变化,他也说不上来。
男孩子长大了。
他身体似乎发生过地震,起伏的胸膛从平原变成丘陵再变成海岸线,蜿蜒到看不见的山河湖海里去,少年的眼睛里也有山河湖海,也有沙漠和风,这河海是波涛汹涌的河海,下着大雨的沙漠和自由自在的风。
周薄杉这边儿把他剩下的豆浆都给喝光了,听见楼上卫生间的门“咣当”一声被合上了。
程烬从浴室里面出来,上半身还赤裸着,站在楼上跟周薄杉对视了一眼说:“我得回一趟家。”
“哪儿?帝都?”周薄杉看他眼神儿不对,于是有些好奇,“到底怎么了?”
按他这性格,应该是打死不回家的,怎么突然又要回去。
“刚刚家里人发消息给我说,我爷爷,快不行了。”程烬的声音低了下去,嗓音钝钝的,像是含着热沙。
“那赶紧订机票回去吧。”周薄杉打开手机看了看,“最近时间的好像也得下午六点多了。”
“我坐高铁回去。”程烬转身套了件周薄杉晾在阳台的T恤,动作利落而又迅速。
“买好票了?我送你。”周薄杉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转身就去推停在院子里的小绵羊了。
“你这车时间赶得及吗?”程烬问。
“多久?”
“一个小时左右。”
“车站离得不远,时间够。”周薄杉说,“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
“那钱带够了吗?”
“够吧。”程烬没现金,基本上把自己能取得出来的现金都掏给行北了。
周薄杉一摸兜,钱包还在,“等会儿我带你去车站取出来点。”
程烬也没拒绝,他俩住在一起这么久,早就已经不分彼此了。
他去取钱的时候,程烬就站在车站门口抽烟,低头一看,发现了旁边那个贴着外国总统照片的玻璃展示栏。
想起来跟周薄杉重逢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夏天都还没过去,他们就又要在这儿告别了。
十点半的动车,十点就要过去检票。
周薄杉把钱塞给程烬,送他到安检口就再也进不去了。
程烬背对着冲他挥了挥手,走出去两步远又转回身,低着头跟周薄杉说:“抱一个。”
周薄杉把他揽在怀里,摁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两下,在他耳边小声地说:“别太难过了啊,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声音又温柔又慵懒。
程烬心里难过得就像是滔滔洪水突然袭来,控制不住问了一句,“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周薄杉愣了一下,“不行,我弟弟妹妹独自在家,我不放心。”
见他没有说话,周薄杉把自己脖子上那条戴了很多年的朱砂佛给解了下来,然后默不作声给程烬系在了脖子上。
吊坠上带着体温,还有淡淡的木香。
程烬说:“那我走了啊?”
周薄杉勾唇笑了笑,伸出抄在兜里的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