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择的本意是想在侯府四处溜达, 溜着溜着把路线熟记一下,以后也好办事儿。----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老侯爷住着的“却云堂”,侯爷夫人和姨娘们所在的“挽霞居”,徐道莲办事的“青莲阁”,以及薛小侯爷一通姬妾男宠住着的“玉梳院”,还有关押人犯的私狱, 这几个是重点, 他得找个熟门熟路的人带着去看。
巧倒是巧, 他在路上真碰见了一个浓妆艳抹的男宠, 叫什么于六郎,说是浓妆不过分,那面粉和眼线儿涂得和黑白漆似的, 一开口就掉粉, 抬头也可怕,那额上的皱纹和山峰似的叠起,看着能把苍蝇给夹死。
你说这样的人看着恶不恶心?恶心, 当然恶心,可再怎么恶心也没有徐道莲和薛小侯爷这样的人恶心。
所以燕择看着烦腻,可始终忍住, 没一脚踹开,只冷声冷气地叫那于六郎撒开手,让他在前头走着,一同去那“玉梳院”。
到了“玉梳院”门口他又改了主意,说是要去徐道莲的“青莲阁”, 于六郎觉得奇怪,但也不愿违了小侯爷的意儿,依旧扭腰摆首地往前走着,像怒放花屏的孔雀,向全天下招摇着身上的羽毛。
燕择看着好笑,又问了几个问题,无意中套出了不少话。
原来这于六郎是买来的小倌,伺候人的活儿是早就训好的,“玉梳院”里有一半都是像他这样买来的下等人,还有一半就各色各样了,有娶来的,也有绑来的,你说绑来之后怎么办?一开始要闹,闹得死去活来,有家人的拿着家人一威胁,多半消停了,没家人的不怕死,想做贞夫烈女,那也容易,使得各种手段一通折磨,怎么也得从了。
于六郎不知是拍马屁,还是早已习惯这流程,再毒再狠的事儿在他嘴里都是寻常,仿佛是那些贞夫烈女不识好歹,错都是他们的,小侯爷只负责清清白白,辣眼睛的事儿都与他无关。
燕择越听越笑不出来,他想象不出怎么会有人说着这些事,然后当做一个小故事似的,对里头的人物品头论足,语气还如此尖酸,对受害者报以最深恶意,对施害者却称赞不已,以强势为尊,视权贵二字大过一切,连公理道德都能踩成一地碎片。
这于六郎讲着讲着发现燕择面色不对,连忙施礼道歉:“侯爷生了气,可是奴说错了话?”
燕择摇了摇头:“我生气也与你无关,接着讲你的。”
于六郎欣然一笑,正想继续,忽见前方有一人衣带翩翩,款款而行,这人眼尖,一下看出来者是徐道莲徐大总管,立刻收了亲近侯爷的心,施了个礼就告退。
燕择看见这人就心底一沉,人多的时候还好说些场面话,单打独斗却是考验演技,该怎么办?照之前对楚慎说的那法子试试看吧。
徐道莲见他面色不虞,亲亲切切地想拉了他的手,却被燕择躲过,这人也不恼,只笑道:“小侯爷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有那厉夏和霍闲非在手,这一夜都会很忙。”
他笑容暧昧,显然是意有所指,燕择也不与他客气,直接冷哼一声:“你派去盯梢的人都能排个队去买包子了,还敢问本侯为何出来?我不出来就由你那么胡来?”
徐道莲笑容不变:“小侯爷这就误会了,您刚刚回来,我派几个人盯着,也是为了保护您的周全,您难道忘了上一次?”
上一次什么?这家伙说话不清不楚,到底是试探还是别的?
燕择也不与他啰嗦,直接了当道:“上一次是上一次,难道本侯还会重蹈覆辙不成?我看你就是疑心作怪,弄得本侯也不痛快。”
徐道莲笑道:“小侯爷教训的是,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心思多了点儿,有时惹您不痛快,也是我的过错。”
“既然知错,那就让你的人都撤走,别碍了本侯的眼。---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撤人没问题,只是有一句话不得不问。”
“你是想问那八个护卫是怎么死的?”
“小侯爷英明。”
燕择倒觉得他更想问的是,为何那八人都死齐了,唯独小侯爷安安全全毫发无伤?这听着就有古怪。
于是他思量了一下便道:“那八人都死在一个武功高强的贼子手上,本侯也是被高人给救了,才侥幸从那贼人手中逃脱。”
“那贼人是谁?哪方势力如此大胆,敢挑衅侯爷威严?”
燕择正想把锅都推到自己头上,忽听徐道莲身后传来脚步声,这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腰系红牌的护卫上前报告。
“禀告小侯爷与徐总管,侯爷府外有人求见,来人自称燕择,说是小侯爷的旧识。”
来人自称燕择?这是哪个燕择?燕择面上一惊,险些掩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
披着他壳子的楚恪明明是跟着裴瑛走了,他难道会半途折返,回来寻楚慎和燕择?
可若不是他,那又会是谁?一个冒充燕择的阴谋家?
燕择心内一念百转,正听到徐道莲问:“小侯爷,您刚刚说杀死八个护卫的人是谁?”
燕择这才醒过神,面上一冷道:“是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本侯也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知是个用剑高手。”
“那这燕择?”
“他就是那个救下本侯的人,算是对本侯有些恩情。”
徐道莲恍然大悟:“原来这人竟是小侯爷的恩人,那他就是广寿侯府的大贵人了。”
说完他就把吩咐下属,把这人请进前厅,再领着燕择前去拜会,一进前厅,燕择发现来人果然是楚恪。
为何一眼就能确认?
除了身材和脸是一模一样,还有楚恪标志性地二郎腿,油里油气的笑。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人正在调戏端茶的丫头,倒是性致和兴致都不错。
这人为何来此?是裴瑛叫他来,还是他自己过来的?
燕择想了想,觉得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裴瑛不太可能擅自做主,而楚恪偷溜出去逛青楼的时候可比燕择多多了。
他一分神的功夫,徐道莲已上前与楚恪一阵攀谈,这人正要试探当日青天观之事,燕择忽然插口道:“我又不是不报你的恩德,你这么心急火燎上门找我是为甚?”
言下之意,老子和楚慎来这儿是办正事,你个不靠谱的来这儿做什么?
楚恪心知肚明,面上配合道:“让小侯爷欠人情可不是什么小事,我自然得让侯爷早早地还我,否则侯爷贵人事忙,过个几天就忘了。”
小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披着你的壳子也能到处飞,别忘了楚慎不止是你心上人,更是欠了我一大笔债。
燕择笑道:“这是什么人情得你亲自上门?不会是要本侯的命吧?”
你才是别忘了自己披的什么壳儿,伤没好全又闯虎穴,真当老子的壳儿不是壳儿啊?
楚恪冲着他眨了眨眼:“小侯爷说的哪里话?我就是来看看老朋友,再来就是这侯府一游,长长见识。”
就你,楚慎,再加个沈叹,三个不靠谱的人到这不靠谱的地儿,我反正不放心。
言来语去,燕择已把情况摸了个大概,这人准是偷溜出来的,没准裴瑛那儿正乱成一锅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