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
周天瑞穿上深蓝色的西服更显得帅气挺拔。他挽起庄佩瑶的手走向轿车。福特桥车在公司的大门口停了下来。周天瑞下了车,精神抖擞地大步踏进公司的大门。突然,他感到有些异样感觉笼罩全身。全体职员正齐地站立在公司门口的两边,向他鞠躬致敬。周天瑞即刻想到,这必定是那个襄理曹宇清搞的花样。人都有柔弱的一面,杰瑞也偶尔会抱着一条纯种的白色巴儿狗,享受着被灼热的狗舌舔吮着手背的感觉。只是,眼前这个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曹襄理,做梦也想不到会瞬间换了老板。以他那秉性,为保住饭碗,他会变换各种嘴脸来对付我的。
周天瑞冷冷地问:“这是干甚么?”
“请周老板训话。”曹宇清答道。显然,他还把自己当作杰瑞公司的襄理,在行使着襄理的职权。
周天瑞鄙视地瞪他一眼,心想:呵,还真是个人物呢!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就来舔我的臭脚了。我可不是杰瑞,绝不养闲人的,尤其是靠投机取巧不做实事的奸佞小人。今日我刚好借你这奸邪小人来正公司的风气。他以冷峻地眼神掠过员工们眼睛,然后语气凝重地说:“我们是做实业的,只有把手头的事情实实在在地做好了才能赚到银子。公司有了利润,大家才有薪水可拿。因此,同仁们能够各司其位、各尽其职就是我最满意的事情了。谁也不要搞这些溜须拍马,虚假荒唐的勾当!从今往后,谁再搞与公司经营无关的事情,就请即刻卷铺盖回家去!都散了吧,各自忙活去吧。”
众人讥讽的眼光朝曹宇清扫去。周天瑞也转过头来鄙视地瞅着曹宇清,慢悠悠地说道:“我不是杰瑞先生,需要养个什么襄理在眼前晃悠。我这庙小难容你这尊大菩萨,赶紧另攀高枝去吧!”
那曹宇清的脸顿时惨白如纸,嘴巴扯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来。他怨恨地瞪周天瑞一眼,转身快步朝写字楼走去。正在散去的员工们都站住脚步,观赏着这一幕。周天瑞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让员工感悟到这是个严谨务实、精明强悍的老板,开个襄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一句话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这可比英国老板厉害多了!只是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做事情,必须脚踏实地干好手头的活路。谁要是轧不清苗头,还在搞投机钻营拍马屁,拉山头搞宗派,弄些偷工减料的勾当,那就是存心砸自己饭碗!
周天瑞随即召集各档口的管事开会,他要宣示自己发展的规划和做事规则。会上,他宣布杰瑞公司与恒昌铁工厂合并,更名为恒昌机器制造股份公司。他任董事长兼总经理,朱宝根任副董事长,兼泰昌五金公司总经理;应奎元任总工程师,陈老轨任机器工厂的厂长负责生产管理;广东人梁佑德任总技师,张师傅也升任掌管物料采供的总管;大师兄当了总调度;财务当然是要自己人管的,夫人庄佩瑶暂任财务总管;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
他相信,经过他的精心梳理后,公司里再不会有吃闲饭的人了。他提出了公司经营业务重点转向纺机研制。今后要生产全套的纺机;眼前先从轧花机、梳棉机等外围机器设备做起,积累经验后再制造整机。他提出盈利目标:今年公司赢利必须超过三十万元,方能发得出工资付得出各项费用。
各位与会者皆神情振奋,全力支持生产纺机的发展思路。他们也都认为老是等别人上门做些维修的业务不是长久之计,公司没有发展的后劲。生产全套纺机使公司有了长远的发展目标,可保障公司收益不断地扩展。
周天瑞满意地说:“既然各位同仁都赞成研制纺机,那我们就下定决心,不制造出品质优良的纺机誓不罢休!既然决心下定了,那就要面对生产工艺难关和技术门槛得限制,寻找出我们的办法来。”
各部门主管都纷纷表态赞同,并提出了各项可行的建议。应奎元认为:打破技术门坎唯有实行先仿制,后改进的技术路线,最终必须要有自己品牌产品,那才是做百年企业该走的路径。具体的做法无非是购买日本和美国的纺机进行研究,取长补短,形成自己的工艺技术路线,进而设计出适合中国人的纺机来。实际上,对内行而言,技术门槛就是一张纸,只要戳破了这层纸,就完全能够跨越技术门槛的。所有这一切,都是需要巨额的资金来支撑的,没有资金的支撑,一切都是枉然。。
“你们只要拿出切实可行的经营、销售、技术、工艺方案,资金是能够融到的。”周天瑞胸有成竹地说。
朱宝根提出更为实际的经营路线:外轮少了,国内大量的轮船也是要修缮;上海滩有许多工厂的生产线需要更新和添置,还有不少航运公司需要添置小火轮,应该安排人手去开拓这些业务;保证公司有源源不断的收入,毕竟有上千号人要吃饭的。其次,要明确生产整套纺机是个漫长的过程,首先要做好财务预算,那可是巨大的开支。公司现在已经新增贷款几十万,现在再增加贷款,公司是否能够承受的住。而且,欧战以来,原有的业务多半都断了线,在这种情况下银行不来收贷款已是给足面子,哪还会给你新增贷款呢?因此,必须在老业务中争取新的客户,开辟新的利润来源。公司只有先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才有能力考虑发展的问题,这才是稳妥务实的做法。
周天瑞由衷地感叹道:这位敦厚的妹夫真是自己的得力帮手。你听他的一席话,真不愧为做五金出身的,分分秒秒不会离开收益和支出的考虑,这也是公司唯一可靠的经营思路。周天瑞强调说:“减少成本不是简单地裁减工人。熟练的技术工人是公司的财富,须多加保护呢。”
朱宝根说:“这个我还能不清楚么,全靠工程师、技术员和熟练工匠支撑着公司呢!”
周天瑞说:“我的意见是:利用工厂技术实力,扩大装备产品的生产,具体的是生产通用车床、六孔钻床、柴油机和气轮机;只要保持这个业务,就能保证工人们有饭吃。”
大家兴致极高,纷纷阐明自己的观点和方法。周天吩咐食堂加些菜备好酒,他与同仁们庆贺,新的经营方案的选定。
周天瑞忙到了深夜才回到紫汀花园。他洗浴后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劳累了数日,他感到混身似乎都快虚脱了。妻子穿着丝绸的睡衣,构勒出丰满性感的躯体。她端来了茶水放在了床头柜上。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妻子,说:“这一阵子都在忙着筹钱、搬家、打理公司,理清方方面面的事情,就剩下没有关照你了。我都快忘了老婆温暖柔软的身子了。”说着,他用力地抱紧了庄佩瑶。俩人正当紧要的时节,门被撞开了。五岁小儿子祖康摇着一个圣诞节用的铜玲,爬上床来就往母亲身边钻。庄佩瑶赶紧裹紧睡衣,把他搂在怀里。周天瑞瞅着妻子无奈地窃笑着。
庄佩瑶也窃笑着,说:“等他睡着了,我把他抱过去。”
“我不睡,要跟爹爹玩,不能抱我走!”
“好儿子,妈妈搂着睡,谁也不能抱你走的。”她搂着儿子哼着歌曲,打心底里泛起了满足的滋味。搂着儿子睡在这豪华的别墅里,老公在身边心急火燎地等着和自己亲热呢。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清晨一缕阳光从落地窗帘缝隙中洒了进来照在了周天瑞的脸上,他猛地起身说:“咳,睡过头了。”
庄佩瑶慵懒地微笑着:“你昨晚太劳累了。”
“哪里。我是没听到倒马桶的吆喝声,竟醒不过来了呢?”
“天生劳碌命!要不再睡会儿。”
“我得起来,去赚钱养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