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纱厂我实在是办不下去了,只求你能接手,帮小弟脱了身,便是无量的功德了。”尤忠铭真诚地说。
“我这不请了穆兄前来说和呢。你我是多年的兄弟,更要做得合乎情理,不让你吃亏,才不坏了你我的兄弟情分!”
尤忠铭说:“咱们兄弟俩还打什么哑谜,你就明说罢,愿出多少银子接手就是了。”
“咱们还是去看看实物,再定价吧。总要双方心甘情愿,不留后患才好。”穆鼎丞说。
“那好吧。”尤忠铭叫来了厂长张思凡,让他拿着机器设备的账册,到车间里一一指点给周天瑞一行人看。
一行人围着工厂转了一圈,穆鼎丞说:“机器设备还都是七成新的,而且,还是正宗英国的名牌产品。”
“我是花了一百多万两白银才建成的这家纱厂的。”
“几年了?”
“三年了。”
“最多只值五十万!”穆鼎丞不客气地说。
尤忠铭苦着脸,沉默不语。穆鼎丞笑道:“你新买的机器只要安装到工厂的车间里,你就是马上转手,也得折旧二成了。每年再折旧一成,最多也就是只剩下五折了,再又是缺这少那的又得去掉一成。我是按实际状况实话实说的。尤老弟若有异议可请中人再议的。”
尤忠铭思忖道:这穆老前辈不会偏向谁说话的,他也是据实折算的。与其被工头裹挟着工人把工厂偷光盗净,倒不如变成了银子来得划算。虽说是吃了大亏,但毕竟把每月亏损好几万银子的烂摊子变了现银,我也不再为此受煎熬了。何况收了银子,再投到西药生意中就很快就能赚回来的。想到这里,他突然仰起头来,说:“既然穆先生说话了,那就六十万现银吧,但须一把清!”
穆鼎丞与周天瑞对视一眼,没再吭声。周天瑞笑道:“咱们兄弟俩不会计较区区十万元钱的。只是谁的枕头,就是到你贷款的银行,我承担你的六十万债务,就算划转了购买纱厂的款子。”
尤忠铭不好意思地笑道:“瑞兄说的是。我在几家银行都有贷款的,比如商业银行、实业银行、四明银行和四大行都有贷款的。”
“那就去商业银行找陈仲甫,直接办理转账手续。”
“成交!”尤忠铭上前一步与周天瑞击掌成交。
已近晌午了,周天瑞建议寻家酒店庆贺一番。穆鼎丞推却道:“你们两个还是去银行办转账手续,我得赶回去处理那家纱厂的事呢。那家纱厂的老板可没有你兄弟俩这么爽气!”
周天瑞和尤忠铭把穆鼎丞送出门外,看着他上了车,方才带着朱宝根和财务主管去商业银行办理了转账手续。
随后,周天瑞把原厂长张思凡请到写字间里谈话,他要了解纱厂亏损的真正原因。一番交谈后,他认为张厂长是具备纱厂管理能力和经验的。纱厂亏损的真正原因是尤忠铭弄了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儿子来当纱厂董事长。他不懂纱厂管理还瞎指挥,甚至与供应商沆瀣一气以残次原料冒充好料从中拿回扣,到秦楼楚馆花天酒地漫天泼洒。财务审批不遵制度,由着性子肆意乱批,使得张厂长的经营管理意图难以执行。
周天瑞只给工厂派了个财务主管监管财务,纱厂的日常管理均由张总经理主持。这种方式给专业的管理人才留有足够的运营空间,使得纱厂能够按照专业人士的设想来经营。
周天瑞派应奎元把纱厂的机器设备全都捋了一遍,更换了部分自家生产的机器设备,保障工厂能正常运营。功夫不负有心人,纱厂在二个月内就扭亏为盈,为恒昌公司棉铁联营的事业,开创了成功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