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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周霸棍扫南唐将 重进枪挑宋英雄(1/2)

武德皇帝赵匡胤,看见来人从盒里拿出一样东西。此物有小孩巴掌大,其形状像个佛手,上挂一条金链。这佛手是用黄色宫缎做成,外边用五色丝线绣着两条龙,为“二龙戏珠”。龙的眼珠子镶嵌宝石,佛手周围挂着串串珍珠,精工细做,十分好看,里边装得鼓鼓的。这个东西拿出来香味扑鼻,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头清眼明,神清气爽。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呢?此物叫“珍珠佛手香囊”,是古代妻子为丈夫、母亲为孩子做的装饰品或纪念品。里边装的上等香料和药物,带上它可以解毒、避瘟、清热、祛邪,好处太多了。这个佛手香囊很贵重,是宫廷内皇家之物。

赵匡胤看见香囊,触景生情,心里不好受,眼中含泪,抬头看看来人,立刻认出来:是他到了。

这个身穿孝服,要杀赵匡胤的人是谁呢?

此人姓李名重进,是山西太原人。想当初,赵匡胤不得第时,无家可归,随着盟兄柴荣投靠元帅郭威。郭威的妻子柴氏是柴荣的亲姑妈,郭威是柴荣的姑父。柴荣和赵匡胤是磕头弟兄,所以赵匡胤管郭威也叫姑父。郭威有个姐姐叫郭玉莲,嫁到山西李家,所生一子就是李重进。李重进这个人有点歪才,文武精通,一直为官镇守扬州。后来赵匡胤和柴荣,保郭威扯旗造反,打败北汉王,建立周朝,郭威当上周朝的皇帝。郭威贵为天子,万事如意,就是没有儿子。郭威就想把外甥李重进过继为子。柴王妃不同意,说李重进岁数大,脾气粗暴,她不喜欢。想过继她娘家侄子柴荣。柴荣聪明孝顺,把郭威夫妻哄得眉开眼笑,最后把柴荣册封东宫守阙殿下。柴荣成了郭威的儿子,李重进是郭威的外甥,两人成了姑表弟兄。因为李重进是国家命官,公务在身,不常到郭家,所以,他和柴荣、赵匡胤等人很少见面。

李重进有本事,为人诡诈,保过晋朝、汉朝、周朝,是三朝为官。郭威当皇上封他为淮南节度使,镇守扬州。郭威驾崩后,柴荣即位,又加封他中书令,镇守青州。柴荣死了,小太子柴宗训继位,他仍在青州。不久赵匡胤登基,废周建宋,周朝老臣官复原职,有的加官晋爵,所以各地州官、知县、节度使,纷纷投靠赵匡胤,成了宋朝的命官。

唯独李重进不降宋,把赵匡胤恨之入骨。

他想:我是周朝的皇亲,姓赵的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是正根儿!他决定兴兵讨伐,灭宋扶周,保小幼主柴宗训重建朝廷。他几次要出兵,又怕自己兵微将寡,打不过赵匡胤;他想和南唐联合打宋。就这样,派去使臣到南唐国都金陵,见着唐主李煜,说明来意,李煜犹豫不决。他的护国军师于洪,极力主张出兵,灭宋兴唐。他想收复江北的十四州六十县,这十四州是赵匡胤头次下南唐打下来的,还想抢回去。一个要兴唐,一个要兴周,志向不同,灭宋的心一样。李煜派大将朱叉关元帅刘孝带兵一万和李重进合兵一处,抢关夺城。老道于洪在后加紧练兵,准备和宋朝决一雌雄。为了刺探宋朝兵力情况,派朱叉关元帅刘孝到汴梁下战表。前边下战表宣战,后边开始起兵开仗。

李重进和刘孝集聚两万人,抢关夺塞,来势凶猛。宋朝官员纷纷败走,南唐得下数座关城。大兵继续往前推进的时候,赵匡胤御驾亲征。先锋官呼延凤十分勇猛,复夺城池,连日来抢回县镇,杀退南唐兵马,吓得南唐兵抱头鼠窜,退到朱叉关。

朱叉关主帅正是李重进和刘孝。二人商量怎样才能保住朱叉关。李重进说:“赵匡胤带五王八侯,发来倾国大兵,锐不可当;咱们兵微将寡,开兵见仗准吃亏,又不能弃关逃走。唯一的办法,用智谋巧胜赵匡胤。”

刘孝说:“冲锋陷阵我首当其冲,动心眼我暂时没有好主意,这么办,你出主意,我照办吧。”

李重进说:“自古有那么一句话:打蛇先打头,擒贼先擒王。咱要是把赵匡胤抓住,宋兵不打自乱。”

“你说的是笑话!赵匡胤现在是一国之君,未曾动身行兵,保驾的文武官员,多如牛毛,像苍蝇一样围前围后。想行刺,我们到不了他身旁;要是打仗,宋国有的是将官,还用赵匡胤出马吗?他不上阵,怎么擒住?”

李重进说:“我有办法。现在宋兵还没到,咱们兵分两路,你带兵守在城内按兵不动,如果宋兵先锋队到了,他讨敌你别出城。多备灰瓶炮子和滚木,死守城池。他们打不开朱叉关,就得守在城下,把他拖住。我领一伙亲兵卫队,绕出城去,打探赵匡胤的行踪。只要摸着他行军路线,找一个险要之地埋伏好,半路劫杀,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见着他,把他见不得人的丑事揭露出来,涣散军心,队伍不打自乱。再凭我的本领,准能把他生擒活捉。” 刘孝说:“这是条妙计!听说他们的元帅高怀德保驾,这个人十分厉害,就是看着赵匡胤,恐怕你也到不了身旁。” “不怕见不到人,就怕人捉摸人。穿长袍会亲家,没有见不着面的。你候听佳音。”

“好吧!”

就这样,二人商量已毕。李重进在两万人中选出两千人,在两千人中选出二百人。这二百人都是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棒小伙子。这些人马上步下,登山涉水,长拳短打,使枪舞棒,样样都行。又选中两名牙将——孙言和吕武,向他们说明出师的意图。这二百人对天盟誓:舍身杀赵,兴唐灭宋。士气高涨,二百人能顶一千人使用。一个个化装成老百姓,潜入宋朝国境,派出探子,很快就打听清楚赵匡胤的行军路线。探子沿路跟踪,有时在队伍左右窥测,有时夹在欢迎队伍当中,始终找不到行刺劫击的机会。

一晃数日,眼看赵匡胤快到朱叉关,李重进着急了,怎么办?到关城下我的心机可就白费了!经过冥思苦想,最后想出了这么条计策。一计两用,选中这座无名山,决定在这下手,劫杀赵匡胤。又怕杀完了不好脱身,把这二百人改扮成发丧出殡的孝子,准备好棺材,埋伏山内。今天要有机会抓住赵匡胤,比什么都强;没有机会抓住赵匡胤,明天要破釜沉舟,刺王杀驾。赵匡胤的兵马只要进山,李重进的军卒埋伏在山道两侧,乱箭齐发,二百人一齐放箭,有一箭射中赵匡胤,就算大功告成。事后这伙人就是被抓处死,也够本了。

偏巧,今天赵匡胤背着军师和元帅出营压马,走进山来。李重进的密探看见了,急忙送信,一个传一个,李重进叫军卒穿上孝服,用车拉着棺材,在山路上拦住赵匡胤。

李重进拉一口白楂棺材,是想气赵匡胤。人一生气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人,十分武功就能减掉两分,动起手来,好抓好拿。

当年,李重进和赵匡胤只见过两面,分手十来年,如今李重进又发福了。故此,两人见面,赵匡胤没认出来。那么,为什么赵匡胤看见了佛手香囊想起来了呢?

这里有个缘由:这个香囊是郭威的妻子柴王妃亲手绣的。共绣了两个,一个送给侄子柴荣,另一个送给外甥李重进。柴荣的香囊常带在身上,赵匡胤很喜欢,柴荣就把香囊转赠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百般推辞说:“这东西是你姑姑送你的,我怎么能夺人爱物?”

柴荣说:“咱俩是磕头弟兄,情同手足,我姑妈也是你姑妈,这个送给你,那个在李重进手,将来叫我姑妈给我再绣一个。”

这么一说,赵匡胤就收下了。后来香囊没等绣完,柴王妃故去了。这个香囊就成了宝贝,赵匡胤一直保存。所以今天看见佛手香囊,立刻认出来人是柴荣的表兄李重进。不见雕鞍不思骏马。看见香囊,赵匡胤马上想起郭威和柴王妃对自己的恩情,那老夫妻入土了,见到李重进觉得亲近。想到这,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表兄,匡胤有礼了。”

李重进二目圆睁:“呸!赵匡胤你和谁称兄论弟,别看你当了皇上,我是老百姓,我嫌你丢人,我替你害臊,你不是人!”

李重进一骂,张光远、罗延西在一旁不干了:“住口!不许你辱骂我家主公,再要胡言乱语,我宰了你!”

李重进问:“你们俩是什么人?”

“庆平王张光远!”

“庆逍王罗延西!”

“是你们俩呀!在我面前指手划脚,你是什么东西?你们吃大周,喝大周,背叛大周,和赵匡胤是一丘之貉、都是忘恩负义的匹夫!”

“哎呀!你敢骂我们?我宰了你!”

说完,张光远和罗延西马往前提,各摆兵刃,冲了上来。赵匡胤急忙拦住:“二位贤弟,不要莽撞,叫他把话说完。”

“大哥,他是谁?”

“他是柴王兄的表哥,叫李重进。看在故去的柴王兄的面上,宽恕他,叫他把话说清楚。”

“好,姓李的你说吧!可不许骂人。要骂人我割你舌头!”

李重进用手指点:“赵匡胤你狼心狗肺!想当初,我舅父郭威,把你们哥们收在身旁,当成亲骨肉。我表弟柴荣一登基,你们哥们受封当官,官高爵显。你借着郭、柴两家光,才位列三台,封妻荫子。你就该忠心保周,以死报答。可惜柴荣命薄福浅,早早下世。临终前,托孤于你,叫你保幼主登基。你辅佐她们孤儿寡母,治理天下,将来你也落个忠义二字,名垂青史。没想到我表弟交了你们几个狼崽子,他的尸骨未寒,你们就起了祸心。欺负幼主小,符皇后年轻,欺负大周没人,废掉幼主,你登上宝座。你的良心能下得去吗?你这么做对得起谁?对得起郭威,还是对得起你的朋友柴荣?像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枭雄之辈,有脸见人吗?大周朝的皇亲没死绝,我要替他们报仇!今天为了哀念我的舅父和表弟,换上孝服,是为了叫军卒不忘老主的恩德,不忘是周朝的官员,忠心无二,誓死扶周!老主在天之灵多多保佑,杀死赵匡胤以雪国耻,以平民愤!”李重进说完,拾腿摘下大枪,催动战马,双手拿枪,拧枪便刺。

赵匡胤踅马闪身,躲过大枪,高声喝道:“慢着!李兄,你说的是一面之词,不合道理。我有下情陈诉,容我把话说完再交手。”

“好吧,叫你多活一时。”

赵匡胤说:“李重进,周朝老主、少主,对我有恩,匡胤刻骨铭心。但是我为大周打天下,出过力,卖过命。”

张光远说:“对!李重进!我们当官是拿命换的!想当初,帮助你舅舅打天下,你干什么了?你做的太平官。我们弟兄出入枪刀林内,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鞒,以死报效:高平关大战高行周,打汴梁刘承佑丧命,天井关棍伤刘大奈,天汉山收怀亮、杨衮,大破金龙阵,打下周朝十万里江山。乌纱帽、蟒龙袍是我们弟兄拿命换的,不是你舅舅白给的!没我们出生入死,他当不了皇上,你应该感恩戴德。这些话我们烂到肚子里也不自说,因为你扒小肠,咱才分辩。一个高行周就把你舅舅吓得魂飞天外,没有我哥哥到高平关借人头,高行周就要了郭威的命了!”

李重进闻听此言,气坏了:“你胡说!我舅父乃真龙天子,能怕个高老鹞子?”

张光远说:“别不知道害臊了!谁不知道死鹞子吓死活家雀呀!我哥哥拿回高行周的人头,放在龙书案上,郭威看见人头就吓死了。再说我哥哥当皇上是应该的,我们拥护!不是他要当皇上,是我们干的事。大周朝皇上年方七岁,符皇后乃女流之辈,什么都不懂,她们能治理国家吗?第一天上朝,小皇上吓得尿裤子,这样人掌朝政,早晚要丢失社稷。常言说得好: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周少主年幼无知,无才少德,军心涣散,我们哥几个才商量,叫二哥为帝。

“就在陈桥,高怀德将龙袍披在我二哥身上,山呼万岁,我二哥百般推辞,我们跪下不起来,逼得我二哥无奈才实受。这是天心民意,这是顺天应人,不是我哥哥背叛小主公。再者说,我哥哥当皇上,也没亏待幼主和符皇后,封幼主为郑王,安排符皇后纳福,颐养天年。

“倘若江山落在别人手,就得杀死她母子,刨了柴家的祖坟。周朝老臣全部录用,周家的皇亲身居要职,连你不是也镇守青州吗?想不到今天你和我主为仇作对,又勾南唐兵将攻打大宋。听我良言,你跪在万岁马前请罪,还不算晚,不然叫你在我的马前横尸!”

李重进说:“算你们嘴巧会说。我再问你。赵匡胤,为什么杀死郑子明?想当初在黄土坡,柴荣、赵匡胤、郑子明磕头结盟,可比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左伯桃、羊角哀舍命全交。患难之中,郑子明为你卖命,你当了皇帝就把他杀了,你有良心吗?”

罗延西说:“此言差矣!郑王爷不是万岁杀的,是被奸妃韩素梅兄妹害死,万岁大义灭亲,不顾夫妻情面,把韩氏兄妹处死,给三王千岁报了仇。”

李重进听了,一声冷笑:“哼!说得好听。赵匡胤忘恩负义,杀死有功之臣,找个替死鬼,把韩素梅杀了,这叫嫁祸于人!”

“李重进!这是我们朝廷自己的事,臭一窝,烂一块,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保周,我们保宋,你操这个心干什么!纯粹是三个鼻子孔多出那口臭气,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李重进就要管闲事,不能让赵匡胤这个匹夫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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