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音指尖掐着的墨斗线骤然绷紧,楚风被拽得踉跄后退。
青铜剑刃擦着他后颈掠过时,青年散修才看清那些半透明身影的脸——每一张都戴着与石壁浮雕相同的傩戏面具,眼窝处跳动着两点猩红幽火。
\"是阴兵借道。\"她甩出三枚五铢钱嵌入地砖缝隙,铜钱立刻被黑液腐蚀成青烟,\"这些影子沾不得活人阳气。\"
话音未落,白逸的剑鞘已横拍在凌仙儿肩头。
玄机门少女正要掷出的符纸偏离轨迹,堪堪擦着影卫耳际飞过。
被惊动的影子突然分裂成三具,剑芒暴涨如蛇信直取三人咽喉。
\"都退到坎水位!\"李清音旋身甩开道袍,腰间系着的二十八宿铜铃叮当作响。
林统领反手将火折子抛向空中,跃动的火光里,众人这才发现洞窟穹顶竟用朱砂绘着整幅紫微垣星图。
那些原本静止的星子正随着玉盒开启的幅度,缓缓朝着天枢星方向偏移。
楚风突然抓起地上一块碎石掷向影卫。
石头穿过虚影的刹那,青年瞳孔微缩:\"你们看它脚下!\"碎石落地的位置,黑液突然翻涌着凝成利爪形状。
凌仙儿立刻并指抹过眉心,金色符咒映亮她苍白的脸:\"这些阴物在吞噬我们的恐惧。\"
\"列阵!\"林统领的佩刀重重插入阵位凹槽,刀柄缠着的赤绢无风自动。
二十名亲卫立刻背靠背结成圆阵,可当第一个影卫撞上人墙时,最外侧的士兵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铠甲缝隙里钻出无数黑色丝线,转眼间整个人就化作满地腥臭的脓血。
赵老突然抓住刘师爷的胳膊往前推:\"巽宫生门在玉衡位!
这些星图刻痕...\"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指向正在融化的地砖,\"根本不是什么汉代遗迹,这是用尸油浇筑的火阵!\"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祭坛四周十二盏青铜灯台同时爆燃。
幽蓝火焰中浮现出扭曲人脸,李清音腕间缠绕的桃木珠串突然尽数崩断。
她望着满地滚落的木珠在阴气中化作焦炭,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龟甲——那上面用金漆描着的,正是倒悬的北斗七星。
\"不能让它完全开启!\"白逸的剑气突然裹挟着符灰横扫而过,十二盏灯台应声而倒。
飞溅的尸油沾上衣摆的瞬间,云鹤道长亲传的护身玉佩裂开蛛网纹。
凌仙儿趁机甩出七张黄符,在空中结成金光流转的八卦阵。
楚风却突然突破阵型冲向祭坛。
散修青年破烂的衣襟里掉出半块虎符,那些原本追着他的影卫突然停滞半息。\"果然和军煞有关!\"他翻身躲过两道交叉剑芒,染血的手指眼看就要触到玉盒边缘。
\"回来!\"李清音的墨斗线缠住他脚踝的瞬间,玉盒缝隙里溢出的白光突然化作实体。
所有人都听到一声似龙吟又似婴儿啼哭的尖啸,洞窟顶端开始扑簌簌落下血雨。
刘师爷珍藏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直指楚风眉心。
林统领突然扯下颈间狼牙项链掷向空中。
沾染过漠北风沙的兽齿撞上白光的刹那,众人腰间兵器同时发出悲鸣。
距离祭坛最近的三个影卫突然融化成一滩黑水,露出后方石壁上密密麻麻的铭文——那分明是用殄文书写的镇魂咒,此刻却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原来如此...\"赵老颤抖着掏出牛皮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拓印着与石壁相同的符号,\"二十年前我在龟兹古墓看到的残碑...这些根本不是咒文,是血契!\"
仿佛感应到他的话语,玉盒中突然伸出半截白骨手指。
李清音道袍上的太极鱼无端渗出鲜血,她终于看清盒中盛着的竟是一枚刻着二十八宿的青铜铃铛——与师父临终前攥在掌心的那个一模一样。
当最后一道蓝焰被白逸的剑气劈散,满地黑液突然开始倒流回星图凹槽。
赵老踉跄着扶住沁出血珠的石壁,指尖抚过那些正在褪色的符文符号。
洞窟深处传来巨石移动的闷响,而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重新闭合的玉盒,喉间发出似哭似笑的喘息——这迷宫中的每个转角都在印证他毕生研究的某个可怕猜想。
赵老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石壁缝隙,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与壁上沁出的暗红液体融为一体。
二十年,他走遍西域三十六国,在风沙侵蚀的碑林里逐字比对那些残缺的殄文。
此刻穹顶紫微垣星图流转的光晕,像极了龟兹古墓壁画里那位被剜去双目的占星师——原来所有线索早用最残酷的方式摆在眼前,只是凡人总爱在血淋淋的真相前蒙上自己的眼睛。
\"巽位三步,离位退七!\"刘师爷突然甩开搀扶他的士兵,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
这个总躲在林统领阴影里的文弱书生,此刻竟踩着满地腥臭脓血冲到阵前,青衫下摆被黑液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它们追光!
影卫每次分裂前都会吞食火折子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