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紫色电光在石台上空交织成网,焦土味混着檀香在墓室横梁间蒸腾。
李清音半跪在楚风身侧,指腹划过他焦黑的虎口时,悬在腰间的铜铃突然震颤着撞向石台方向。
她望着散修青年嘴角溢出的血沫,忽然记起半月前这人用竹签戳着糖葫芦说:\"李道长若是肯赏脸,改日我偷壶杏花酿来配这甜腻东西。\"
\"坎卦主险,但遇震雷亦存生机。\"凌仙儿将三枚铜钱抛向雷网边缘,忽然抓住李清音手腕,\"李道友,这雷劫怕是认准了活人生气。\"
话音未落,赵老怀中的虎符残片突然腾空而起。
老人踉跄着扑向半空,被林统领一把拽住后领摔在石阶上。
军靴踏碎青砖的脆响惊醒了呆立的刘师爷,他望着满地龟裂的纹路,突然想起三日前临行前夜,知府大人用朱笔勾调\"随行杂役十二人\"时说的:\"刘先生是读过《天工开物》的,总该比那些粗人识得轻重。\"
\"都别动!\"李清音甩出五帝钱钉住四角,铜铃悬在雷网中心发出嗡鸣。
她盯着玉盒缝隙里隐约可见的青铜铃铛,忽然发现那些龙纹吞口与师父临终前握着的铜铃如出一辙,\"赵老,初代掌门封印雷劫时,可曾留下移星换斗的法门?\"
争执声就在这时炸开。
林统领揪着赵老的前襟将人提起来,铠甲鳞片刮得学者长衫嘶啦作响:\"你不是说石台机关与汉墓规制相符?\"
\"这雷纹是云篆!\"赵老举着烫出焦痕的《云笈七签》,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道符,\"贫道研究的是工巧之术,哪里识得你们玄门......\"
白逸的剑鞘横插进两人之间,剑气扫落立柱簌簌掉落的碎屑。
年轻剑客的玉冠被电弧映得发青:\"要吵等雷网散了再吵,现在劳烦二位看看头顶。\"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青铜铃铛不知何时已从玉盒中升起半尺。
那些游走的电弧正顺着铜铃表面凹陷的星图纹路蜿蜒,在穹顶投射出二十八宿的虚影。
刘师爷突然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抚过地砖裂缝里渗出的赤红色液体:\"这不是朱砂......是血泥。\"
凌仙儿突然抓住李清音的手。
少女天才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对方袖口,她盯着自己方才卜卦用的铜钱——本该是两阴一阳的坎卦,此刻三枚铜钱竟全部竖着嵌进石缝。
\"楚道友醒了!\"
白逸的喊声引得众人回头。
散修青年倚在断柱旁咳嗽,染血的指尖正戳着石台方向:\"道爷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劳什子雷劫专劈心怀贪念的......\"他突然噤声,瞳孔里映出李清音猛然转身的背影。
青铜铃铛的龙纹吞口突然张开,吐出的电光凝成卦签形状。
李清音腰间的铜铃挣脱红绳,与空中的虚影严丝合缝地重叠。
她终于看清师父临终前未能说全的箴言——那卦签上分明是师叔用血描改过的\"泽火革\"变\"雷火丰\"。
\"退到坤位!\"李清音甩出袖中桃木剑的瞬间,雷网突然坍缩成光柱。
玉盒彻底开启的轰鸣声中,赵老怀里的古籍哗啦散开,泛黄纸页上\"雷劫现,星斗易\"六个字被电光映得惨白。
凌仙儿扶起楚风时,瞥见李清音被狂风吹散的鬓发间闪过银光。
那根她从未见过的银杏叶银簪,此刻正流转着与雷劫同源的青紫色光芒。
少女天才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命运早将所有人摆成了卦盘上的棋子,连那看似偶然闯入的散修,坠地时摔出的铜板都恰巧组成离卦之象。
雷劫坍缩的光柱将众人衣袍掀得猎猎作响,凌仙儿指尖掐进楚风染血的袖口。
穹顶二十八宿的虚影开始扭曲,星官骑兽的图案在电光中裂成细碎的铜屑,簌簌落在她绣着流云纹的衣襟上。
少女天才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玄机阁占星时,师父抚着龟甲说的那句\"贪狼移位,此去恐多舛\"——当时她只当是寻常警示,此刻却觉得连飞溅的铜屑都在拼凑嘲弄的鬼脸。
\"够了!\"
白逸的断喝惊醒了僵持的两人。
年轻剑客的剑鞘横亘在林统领铠甲与赵老长衫之间,青玉剑穗扫过军士铁青的面颊:\"将军要治罪,也该等出了这墓室。
赵老若真存异心,方才何苦拼着摔断腿也要护住《云笈七签》?\"他忽然抬剑挑飞坠落的碎石,剑气在雷光中划出清冽的弧线,\"诸位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