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亲人去世后,骆萌就很少哭了。
她知道眼泪只有在在意自己的人面前才会有用, 而至亲去世后, 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了在意她的人。
所以除了刚开始那几晚她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以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都化作了汗水和敌人的血。
别看她还是个小姑娘模样, 但其实她手里已经沾过不少血了。
一群人行动目标大, 哪怕他们再小心隐藏,也总会有敌人找上来。
那时候她还没有武器,旁人也不敢让她上去杀敌,她跟那群后勤人员一起躲在后面, 只能在战后捡捡漏, 去死人堆里翻还有没有没断气的。
没有武器,她就拿石头一点一点的砸,血肉模糊的场景让见过的人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她避之不及。
后来她有了匕首就用匕首杀, 再后来终于能摸到枪了,杀得就更多了。
他们总说她还年轻,要惜命, 杀敌人这种事他们来做就好了。
可她的心已经死了, 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短暂慰藉那颗冰冷的心, 让她重新跳动起来。
骆萌早已学会了将眼泪和悲伤都化作杀敌的动力, 这次也不过是因为被录音机里头的新闻听得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她没有接过黎瑜那条一看上去就不便宜的手帕, 而是伸手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粗糙的衣服磨得脸有些疼。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 用力一拉她就倒在了对方怀里,淡淡的清香味传入鼻中,让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即从他怀里站起来。
对方的怀抱很温暖,骆萌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对方力气不大,或者说根本没有想束缚她的意思,让她很快就站了起来,尽管如此,她也不比坐在椅子上的人高多少。
骆萌想重新站到他身后去,对方却猛的站了起来,惊得骆萌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背抵在了桌前。
黎瑜用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尖得有些过分的下巴,温热的手指带来的暖意仿佛透过皮肤传进了心底,让骆萌脸上浮出一抹绯色。
他拿起手帕细细的擦拭着眼泪,有些心疼的皱起眉。
没有多少肉的小脸让那双眼睛看起来大的吓人,面黄肌瘦,实在称不上多好看。
骆萌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略微抿起唇。见黎瑜将手放下时,她立马便趁机朝外跑了出去,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看起来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举动对骆萌来说实在是少见的很。
因为以她的性子是做不到抛下自己的保护目标而独自出去的情况。
但此时她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直到被帐篷外的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来,却又没有立刻转身回去,在寒风中站着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而帐篷内的黎瑜则被骆萌这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站立片刻才又重新坐了回去,将手帕塞回了衣兜里。
他还真没想到骆萌会是这种反应。
毕竟她性子要强,从不肯示弱,就算不反击回去也应该是当作无事发生,却没想到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黎瑜也不担心骆萌在这个地方会出意外,所以并没有出去寻找,而是接着拿着刚才做到一半的东西做了起来。
过了片刻,才见骆萌重新走了回来。
她目不斜视的重新站在了黎瑜身后,脸上原本的红晕已经消去,看上去过于苍白,神情却很严肃,笔直的站姿让她看起来像一把锋利的剑,要不是眼眶还有些发红的话,任谁也看不出她刚才哭过。
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她重新回来了,这让骆萌松了一口气,她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大惊小怪了,所以要是黎瑜找她说话的话,她肯定是会尴尬的。
虽然他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暧昧。
也许在国外这是个很正常的举动?
骆萌只能这么猜测。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清楚的知道自己这种长得不好看又没读过书的女人,是不会被这种文化人给看上的,所以她从来都不会起不该起的心思。
门当户对,这是个至理名言。
只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对黎瑜亲近的举止不可能毫不在意,只是装得无比正经,在别人察觉不到时,她才会偷偷看向对方。
黎瑜是个很好看的人,骆萌从未见过有人的皮肤像他这么白过,但却又不是不健康的惨白色,在光下仿佛透明,隐约可以看到皮肤下蓝色的血管。
对方正趴在桌上,小心的摆弄中过于精细的零件,从骆萌的角度来看,能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神情专注认真,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十分的让人心动。
骆萌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将米粒大小的零件组合起来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仿佛只要动作稍大一些,就会晾成惨剧。
这让骆萌不由得屏息凝神,生怕打扰到对方,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从零件移向了摆弄它们的手上。
秀窄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十分灵活,根根指节分明,是骆萌无法形容出的好看,让她几乎下意识的将手藏在了身后,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
黎瑜没注意到骆萌的小动作,他忙活了半天,直到下午才将东西组装好,然后立马通知了高层。
一群人急匆匆的赶到了一片空地实验效果,骆萌自然也跟着黎瑜过来了,她好奇的看着他们将一个黑盒子埋进了土里,然后一群人退开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