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火禁之术已经失效,灼人的温度不断降低, 绕在衿州四处的风沙才慢慢消散开。
行水的修士一路上布下集水阵法, 令干涸的大地再次湿润起来, 枯萎的植物也展现出了新的生机。
眼见如此, 逃离到远处的人们才逐渐聚集着又出现在衿州城外。
万将军早被赶着去给衿州百姓重建房屋, 而谕凌则和冯尚书一起在城门口支起个摊子, 给离乡背井几日的百姓们重新登记着名姓和户籍。
瑞朝百姓对自家小皇上向来都感情深厚, 纵然遭此重难,可看到谕凌大烈日天的还待在城外给他们登记,还是纷纷劝说着让他回去歇息。
“这些琐碎功夫别人来做就好, 何必让皇上您这般操劳。”特别是衿州的日头猛,若是皇上被晒成一块黑炭, 那他们可就罪过大了。
试想他国使臣来瑞觐见时,只瞧见上头的陛下顶着一张小黑脸, 肯定会吓得转身就跑路的吧。
跟在前边的大娘忧心忡忡地说完, 后面的阿叔就立马接过话头来, 有些责备地道“对呀, 这后边的侍卫怎么就那么不会做事呢。”
跟在谕凌身后给他磨着墨的照渊左右看看,很确定这后头只有他一个人,顿时手抖, 你们这些护犊子的敢不敢也睁大眼睛正视一下本座的颜值?
正给那位大娘记着名字的小狐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了, 他大瑞第一美男子的称号稳了。
然后灵敏的耳朵就听到身后有磨磨牙的声音, “陛下, 那您等臣妾一会。”
刚没忍住笑了出声的谕凌捂住嘴巴,心虚地侧眼瞥了瞥,就看到照渊转身进了城池之内。
旁边坐着的冯尚书则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这两日他已经练就了金刚不坏心,无论这两人在他面前做些什么他都可以当作自己双目失明。
当然,昨晚那魔修抱着陛下在小院里卿卿我我时,还是气得他差点就抢了万将军的重剑冲了上去。
“啧啧,这小伙子怎么这样呢,说他两句还走了。”而这边的大娘很是不满,要她家儿子能有这个福气跟在陛下身边,那可得多积极呢。
谕凌给她的户籍纸上盖了个红章,才笑着解释着“其实他并不是宫内侍卫,而是...”
可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前头一阵惊呼声打断了,“这就是宫里的娘娘吗,如此国色天香,与咱们皇上实在相衬。”
“......?”谕凌眨巴一下眼睛,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熟悉的熏香从身后袭来,他慢慢扭头,就看到穿着一身桃红宫装的贤妃,踏着高底流苏绣鞋缓缓从城中而至,那长及腰间的发还用几支钗环轻轻束起一些。
见谕凌转身,沾上朱红口脂的唇微微向上一勾,轻轻朝他福身“臣妾参见陛下。”
哥,你修的是时间术法吧!装扮得这么快的吗!
谕凌低头数数手指,从照渊进城到出来都还不过几句话,他不禁要怀疑一下自家贤妃娘娘到底是修魔为主业还是修容为主业。
而看到方才对他还颇为冷淡的百姓们此时纷纷惊呼,终于满意了的照渊好整以暇地坐在谕凌身边,碧色的眼睛流连在桌上的户籍纸前,温声地对谕凌说“陛下,这样大的日头,您也该累了,让臣妾为您登记吧。”
写了一天字,确实有些累了的谕凌觉得这下自己的手腕是终于休息了,连忙就喜滋滋地拿着前头那几大叠纸想放到照渊的桌前让他来写。
谁知下面是沸沸扬扬的声音“娘娘才应该好好去歇息,若被这日头晒伤了可不好,皇上是男子汉还能再撑一会的。”
“......”谕凌拿着户籍纸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些个大娘大叔。
方才你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他委屈地抬头,看着眼前妆容完美的照渊,只见他用丝帕捂了半边脸是被晒得难受的样子,直到姿态做足了,才悠悠然地低声对他道“陛下,加油哦。”
行,分手吧渣男!
尚书大人,就算你今天晚上再怎么拿刀砍他,朕都绝对不会叫万将军拦着你的!
谕凌用上翘的桃花眼紧盯着冯尚书,就见旁边的冯尚书默默把户籍纸挡在脸上,对不起,臣看不到。
最后,还是照渊轻声对面前的群众说道“臣妾与陛下本为一心,怎能只让陛下受累。”然后一副深情模样地将谕凌桌上的纸都写得完整,才安抚了一下已经炸毛的小狐狸。
毕竟他今晚,不想睡床底。
衿州一事终于就此完毕,谕凌在衿州之外选了一座风水上佳的大山,让每一位逝去的子民都得以入土为安。
这山还有他亲手刻下的法阵,虽然初学的法阵浅陋,但却寄托着谕凌对这十万衿州百姓的哀思。
在法阵的最后一笔落下时,本应让灵华寺大师们来超度的、那凝而不散的怨气,竟彻底地消散开来。
“怨气已散,皆可入轮回。”冯尚书叹了一声,从此这连绵的山脉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