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和离

京城, 右相府。

薛明玉下了早朝回到家中，就见薛老夫人和薛夫人端坐在堂上, 似乎有话要与自己说。他也没多想，先是看了薛夫人一眼, 又带着笑意对自己的老娘说：“母亲大人这样, 可是有话要同儿子说？”

薛老夫人先是点了点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 说：“其实是她说有事要找你，要我做个见证。”

薛明玉自认孝子，当即不满地看着薛夫人, 语带指责地问：“夫人, 若有什么话直接找我说便是了, 怎可劳烦母亲？”

薛夫人勾了勾唇角，老夫人就是整日闲在家中才会这般没事找事, 就出来说几句话, 还让她坐在上座, 怎么就成了劳烦？他薛明玉未曾发迹之前，薛老夫人还是在乡间种地的一个农妇，怎么就如此矜贵了？不过这话她也不至于说出来, 只是将手上拿着的一页纸递到了薛明玉手中，说：“今日我来是想请老爷你签下这和离, 别的也没什么要求。”

“和离？”薛明玉神色一变, “好端端的你又发什么疯？”

薛夫人却说：“我从来没有一刻, 像现在这么清醒的, 从来没有。这和离上已经被老夫人签下了，只要你再写了姓名上去，我也没了关系。你右相府的女儿再要嫁去宣王府，我也不会再阻止了。”

之前薛明玉的确是提过让自己的二女儿薛文燕嫁过去，可是被薛夫人阻止了。即便她的静儿如今已不在宣王府，可毕竟曾是宣王府的王妃，若真要薛文燕嫁过去，打得会是谁的脸？凭什么她的女儿要成为薛文燕的踏板？本来只想与薛明玉死磕到底，可那日在房之外听到薛明玉与薛文燕的谈话之后，薛夫人彻底死心了。她的静儿在外边出了事，她的爹爹却不想着找出真相，甚至还要隐瞒她出事的消息，用她的一条命来换自己的仕途坦荡。薛夫人不敢再赌了，为此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总不能连自己的儿子也赔进去。

“你不要闹。静儿她是心甘情愿出家，也不是宣王爷或者什么人逼她的。皇恩浩荡，皇上愿意与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结为儿女亲家，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薛明玉不想签这什么和离，可他却一定要让薛文燕嫁给季云轩，“再说了你我和离，文林怎么办？你真的放得下文林？”

“和离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我和离之后，文林与我一起走。”薛夫人依旧说得很平静，她不着急，真正该着急的也不应该是她。

薛明玉又如何能同意这些话，他说：“文林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离开薛家。”

薛夫人也不恼，说：“我也不是非要带文林离开不可，只是他若留在府中便是你右相的唯一的嫡长子，按照规矩皇上的恩典也应当落到文林头上，你若是能做到，我就把他留下来。可是你若是做不到，文林便要跟我走。”

薛明玉能做到吗？薛明玉当然做不到，且不说薛文林并非他最疼爱的儿子，便是母亲这里这一关都过不了。再者说了，薛文林那孩子读得也不好，机会都给了他也是浪费，这简直是强人所难：“此事我们日后再议。”

“没有日后了，今日这和离你签不签，我都会离开。”薛夫人也不退让。

薛明玉见薛夫人不打算再回头，只好将和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和离薄薄的一页纸，却写了不少的东西上去，譬如关于薛文林日后前程的话，譬如关于薛文静的归属问题，譬如关于自己的嫁妆问题... ...

薛明玉看完和离，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薛明玉曾经只是个穷生，靠着与皇商宁家联姻，一步一步坐到了如今的位子。他向来自命清高，做个清官，也有银子供这么多人花销。可若是薛夫人把嫁妆带走，右相府的窘境会立马显现出来。可若是和离之后自己还贪图她的嫁妆，传扬出去，外人又会怎么看自己。他觊觎薛夫人带来的财产，却又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哄得薛夫人收回自己之前的想法。

“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夫妻二人几近二十载的感情，如今只是因我忙碌冷落了你，你便要舍我而去吗？”薛明玉想清楚之后，脸上也含了脉脉温情，“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也要为文林想一想吧？”

这么多年过去，旁人看不出薛明玉的一副嘴脸，薛夫人这个枕边人可不至于看不出来。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文林好，却只是贪图自己手中的嫁妆而已。她冷笑一声，说：“你若同意让文林跟我一起走，我便同意把绸缎庄和春意酒楼交给你们，从此那两家铺子的盈亏与我再无干系。”春意绸缎庄与春意酒楼也在薛夫人的嫁妆之中，这么多年来，这两家铺子是生意最红火的两家，薛老夫人眼馋许久，一直想把这两家铺子拿到手中。

如今薛夫人自愿把这些让出来，薛老夫人便等不及儿子说话了，直接开口：“明玉，既然这个女人要与你和离，那你就赶紧签了这和离。文林那孩子与我们也不怎么亲近，留下来也没用，她愿意带走就让她带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