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家的拨浪鼓声音清脆好听,色泽经久不退,好多人家特意来这儿买拨浪鼓给家中幼儿。”殷景拿在手里转了转,声音果然格外悦耳,“给你未出世的侄子,如何?”
和初讶异:“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侄子买东西了?”
“也不是给你侄子买。”殷景神色有些不自然,目光四处乱看,声音也小了几度,“给你母亲买的。”
和初更是惊讶。
“也没少往你家里赏东西,你父母似乎对我还是不大喜欢。”殷景的声音越来越小,捏着拨浪鼓的手指分外用力,“或许我该送些能讨他们高兴的物件。”
和初笑着看他。
殷景本就觉得讨好人让他很不习惯,正有些羞愧呢,还被和初这么带着笑看,他脸面有些挂不住,扔了拨浪鼓便要走。
“掌柜,这些我们全要了。”和初掏出一张银票,让朱七等人将上百只拨浪鼓全都背回去。
走回县衙,和初用身体撞还没什么好气的殷景:“我母亲已经能下床了,容我进去禀一声?”
“朕不去。”殷景脸仍旧有些发热,“朕一道圣旨下去,她敢不把你乖乖送到朕的床上?”
和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殷景又羞又恼,抬脚就要往主院走。和初伸手拦住路:“臣错了。陛下想要臣,臣自然不敢不从。臣恳求陛下,去与臣母亲说说话好吗?”
“这可是你求我的?”
“嗯嗯嗯!”和初猛点头,心中的喜悦压制不住,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殷景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等会我再来。”
“为什么……喂,你走什么?”和初拦不住他,困惑地看他走远。
出门半日,他也顾不上许多,回到东厢房给他母亲请安。
和母今日精神好了许多,难得从床上坐起来,丫头在帮她试簪子。
“你大哥又忙去了?”
和初笑道:“是,等大哥忙完,咱们就往回走。”
他吃了口茶,实在心痒难耐,忍不住问:“母亲,您觉得陛下这个人怎么样?”
和母看了眼丫头,那丫头便福了福身退下了。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和初举起杯子,假装又吃茶,挡住脸上的情绪。“就想问问。”
“陛下啊,你小时候,我和你父亲都觉得他是个傻的,读书也不好,规矩也不懂。谁想到最后竟然是他当了皇帝。你被流放之后,我觉得他是个心狠的。你回来,他倒是对咱们家多有宠爱,可我还是觉得他不好。”
“为何啊?”和初也紧张起来。
和母满脸不高兴,眉挑的老高:“你打小就太爱黏着他了。刚回来那会,身子还没养好,就想着进宫见他。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你一心扑过去,这哪儿是卖艺与帝王啊,这简直是卖……”
和初的心都提嗓子眼了,他竟然有些期盼着母亲知道真相。
然而和母只是抱怨他顾家顾的少罢了,甚至连句那样的俏皮话都说不出口。
“可是陛下平时赏了咱们家不少好东西,父亲过寿,他还赏了东西。”
和母不耐道:“府里短过你的吃喝,什么名贵的玩意儿没给过你,怎么眼皮子这般浅?”
和初开始担忧那个一心想着送拨浪鼓讨好他母亲的家伙了。
正说这话,忽然院里闹了起来,是有什么人在大声训斥院里的下人。
他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住,万事不如家里。和母不免担心,和初安抚了两句,自己出门查看情况。
“田然兄。”听声音就像是熟人,和初出来一瞧,果然是熟人,遂放下心来,喜道,“这是家母居住的厢房。你与我去我那里,我请你吃酒。”
他上去便要拉田然,这厮却甩开他的手,大声斥骂:“放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我是御前侍卫天子近臣!你今日在府门口竟然敢撞我,撞了我竟然不赔礼道歉就敢走,我今日就来问问你,你眼睛是长头顶上了吗?”
和初:“……”他突然理解了殷景口中的“等会”等的是什么。
田然这厮是殷景的亲信,知道他与殷景关系的。
殷景这是脑袋被门挤了,竟让田然过来唱这么一出好戏,能有什么用?
“田大人息怒啊。”和初配合地装作出害怕的模样,“下官给你赔礼道歉了,求你原谅下官。”
“哪里是道歉就能行的事?你若不跪下来给爷爷我磕个头,我以后保你在宫里混不下去。”
和初继续配合:“别啊,田大人求您别这样。”
“小初!”屋里传来和母愤怒的声音,“男儿需有骨气,大不了不去宫里了!”
和初给了田然一个无奈的眼神。看吧,想唱一出惩恶扶弱的好戏,以博得和母好感,哪有这么容易?
“说得好!”殷景出场了,拍手赞道,“和夫人见识不凡,朕非常钦佩。”
院里呼啦啦跪了一地,和母也出来,刚要跪拜,便被殷景身边的宫人扶起来了。
“夫人身体不适,朕本该早来探望,无奈政事繁忙,一直耽搁到现在,还把夫人的两个儿子都叫出去忙了,朕十分羞愧。”殷景露出一个上位者亲切的笑容,“谁让您的两个儿子才品都十分出众,朕不用实在觉得可惜。”
进了院几句话,就把和母哄的喜笑颜开。
宫人搬了椅子,放在了院里。殷景没坐,怜和母体弱,让宫人再去给和母搬个椅子来。
这般贴心,和母岂有不高兴的?
殷景先问狠狠斥责了田然,又问了和母身体,再与和母说起小时候的趣事来,将和母逗得合不拢嘴。
“听说家里快要添丁了,这江集县的拨浪鼓做的不错,朕让人买了两支来,夫人拿回去给孩子玩。”
站在和母身后的和初偷偷撇嘴,不是买了两大箱子吗,真小气!
和母高兴坏了:“陛下忙于国事,还惦记着这些微末小事,陛下有心了。”
“不过是玩物。朕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才是正经礼物。希望和阳的孩子长大后,能学富五车,像和阳和初一般为国效力。”
和母起身,拜道:“遵旨。”
殷景不多留,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和初将人送出院子,悄悄说:“戏没唱成吧?我母亲可不是个简单人物。”
“戏虽没唱好,可朕随机应变,结果还是好的。”殷景提了声音,“爱卿不必送了,快回去照顾你母亲吧。”
和初冲着他扮鬼脸,深深作揖,恭送他离开。
和初回到院里,见和母仍然笑得合不拢嘴,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有了血色。
“母亲,高兴什么?”
“你看这破浪鼓,这文房四宝,这是多大的君恩呐,我如何能不高兴?”
和初诧异:“您不是说别眼皮子浅吗?”
“那不一样,送金银财宝,那是敷衍的打赏。可送这些,那说明陛下对咱们是用了心的。”
“用心是用心了,反正陛下也不是个好的。”和初故意说。
和母拿破浪鼓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别乱说话。我原本以为陛下要么还是以前那般傻乎乎的,要么已经完全没有小时候的影子了,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没想到他如今又精明能干,又平易近人。”
“他也就对您平易近人,对别人可不这样。”和初见状,赶紧为殷景说好话。
和母一听,果然高兴。
“那您还觉得陛下不好吗?”
和母神色得意道:“他都亲自来瞧我的病了,我哪儿还能说他不好。”
想不到,殷景就使一点点手段,就讨好了和母,和初也高兴,一会还多吃了两碗饭。
他这边高高兴兴吃饭,和阳那边却是又连着审问了两天,才终于审出了结果。
写奏折时,一直只当自己是花瓶的卢辛然终于发表了意见。
“你这奏折写的不好。你是兵部,我是御前,并非刑部或大理寺,我们只是替陛下查案,你只需要将查到什么,尽数写上。无需写你认为什么。”
和阳犹豫,有三个不错的武官,原本确实是投了邱应,可并未给邱应做过什么恶事。
“陛下自有裁断,我们只需做好臣子的本分。”
和阳咬牙,将奏折烧了,又拿了新的一本折子重新写。
他虽有心保这三人,可他不敢去冒险。卢辛然说的对,陛下自有裁断。
两人将奏折呈上去,殷景看了,果然满意。
“人都抓起来了?”
“是。白虎营将士正严密看管着。”
“想不到人还挺多。”殷景道,“和阳,你先留在此地处理后续。别因为他们,此处再乱起来了。”
“遵旨。”
和母还在高高兴兴地夸殷景,下人来报,大少爷先不跟他们回皇城了,要留在此处,归期不定。
和母的笑容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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