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无论谁看了都觉得就是自己给游晨舒下的套,故意要将他那宝贝徒弟骗到山谷中,故意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包括他自己,可是……他想要的不过是游晨舒一切安好罢了,从旋涡中抽身而出而已,不敢说自己是这个是世界上最关心游晨舒的人,但他肯定敢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心疼游晨舒的人,不为别的,只为人贱呗。
游晨舒在临走之前特意为明宿阁设了两道结界,为的就是防止这个,明宿阁除了方括没人知道谷底的东西,所以自然也就不需要去猜。游晨舒心中自然也知道方括都是为了他着想,所以才没有提及一个责怪的字眼。
只是,他历来信奉顺其自然,多求无益。
况且,此时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三界安定,幸余平淡渡此生。
此刻就连他这么一点点的私愿,方括都读不出来了吗?
游晨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一股说不出来的凉意上心头,本以为还有一个朋友还能互诉心肠,还有一个人可以不用言语,就可以心意相通,本以为能有这么一个人……做家人。
方括看他如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股子的愧疚上心头,连声说道:“行行行,你别叹气,我错了还不行嘛!”
游晨舒喝了一口桌边放着的水:“只求文浩兄别再如此,我所剩已经不多。”
方括:“但是,你就真打算让幸余这么窝窝囊囊的跟在你身边一辈子?”
游晨舒嚼着刚刚喝一口到嘴中的茶叶:“嗯?”说跟着他窝窝囊囊他倒是没什么在意的,本就是一个没什么大追求的人,但是游晨舒却总感觉他这个话说的哪里不太对劲。
方括就着旁边一个幸余刚刚坐过的椅子做下去了:“你别说,你走这段时间,我觉得这小子真挺真人喜欢的,且不说天资过人,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类的品质,但是独独心性单纯,仁义,最主要的是,还比你懂事这一条,就让我觉着这是一个可交之人!”
游晨舒:“……”
照你这么一说,我是一个不可交之人了?!
方括也不管准备反驳的游晨舒自顾自的说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让不该让幸余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小楼阁里,整天跟着两个万年老光棍和一个和尚碌碌无为,算什么回事,就他这种性格若是身在人间,文可入朝堂,武可为将军……”
游晨舒:“嘶~我听你说这话怎么越说越难听,我就算是光棍,也是抢手的香饽饽,哪像你,臭名昭著!”
方括:“……”
我找谁惹谁了吗?我臭名昭著!
游晨舒:“再说了,我宁愿他此生玩物丧志,也不要去和谁去争去抢什么,你知道的,我最痛恨的不过是功于心计,玩弄权谋之人,他这样,我至少还养的起。况且,你以为区区一只神兽天界就会能查的到他头上吗?你当我死了吗?”
方括不可置信的看着略带笑意的游晨舒,什么叫做怎么会查不到幸余头上?什么叫做当他死了?难道是他已经做好了要给那个人去顶罪的准备了吗?——
仙界神兽被杀,此事一定会轰动整个天界,到时候一定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就算是游晨舒与现任天帝一起长大,就算是情谊再深,就算是天帝有心保他,可是又如何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呢?
灰飞烟灭,魂飞魄散,至死方归!
方括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他想的不过是一个试探而已,怎料游晨舒竟然拼死赶回,怎料游晨舒竟然已经想到了如此地步。
此刻才觉得刚刚是何等的惊险,一丝冷汗从方括后背升起,内心不禁感叹:还好没有触动四兽,还好一切没有发生。
还好……
杀一兽就如此,游晨舒手刃四兽,也是绰绰有余了。
方括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道:
“此人果真是来向你讨债的。”
随后又接着笑了一声道:“要不是当日我和你一同去救下的他,恐怕我也得同长青上仙一般觉得他是你的私生子吧。”
两人相视而笑,在屋子里笑了好久,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此刻又是一年的深秋,屋外的树叶已经被洋洋洒洒的吹的到处都是,黄的,绿的,红的,黑的,都有,七七八八的树叶混在一起,最后也终究分不清到底是谁是谁的树叶,谁是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