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随锦端着一碟子红绿酥嫩的糕点走进隔壁,笑眯眯地道:
“虞弟,为兄见你早上没吃东西,特意端来了点心。你快尝一尝,要是喜欢吃,明儿我还去厨房偷……咳,取来。”
虞芳正盘腿坐在席子上修习内法。夏随锦跟一条蹭主人的小奶狗一样双手捧碟,眼巴巴地蹲坐在虞芳的身侧,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情意绵绵温柔可亲地说:
“练功累不累?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练?肚子空空,练功就不能集中精力,心有杂念就会走火入魔。哎呀你看,你怎么流汗啦?来,哥哥帮你擦一擦,脸色怎么越发白了,是不是心生杂念了?唉,我看就是饿的。你快睁眼看一眼,这点心保管你看了就想吃,吃了还想吃。”
话音刚落,虞芳便缓缓撩开了眼皮,脸色虚白双眼无神,捂住胸口像受了内伤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柔弱无力。他蠕动了下嘴唇,目光落在糕点上,神色颇为无奈,道:
“你不想看见我,还来找我做什么?”
此刻夏随锦正沉侵在多了一个表弟的欢喜中,越看虞芳越觉得乖巧可爱,虽说性子淡了些、不通世事,但以后有他罩着,就是笨成傻子也没关系。
夏随锦道:“之前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哥哥计较。你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没抱过你,要不今晚上我领你出去玩儿好不好?”
虞芳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傻子,问:“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哥哥?”
“我比你大,可不就是哥哥?”
虞芳面无表情地道:“你若有病,就去吃药。”
夏随锦当作没听见,捏了一块小糕点送到虞芳的嘴边,道:“外面比武招亲,咱们凑个热闹怎么样?”
“你要参加比武招亲?”
“不,我不参加。说了,只是凑热闹。”
虞芳垂下眼眸,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然后他张开嘴唇咬住那块小糕点,轻轻点了点头。
夏随锦笑得越发慈祥了,甚至想伸手摸一摸这孩子的发顶,但忍住了,提醒自己: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比武招亲的阵势不同凡响。
慕容山庄特意圈出一片空地修建了开阔又华丽的高台,四周是乌泱乌泱的人,夏随锦一眼望去只觉得繁花锦绣中无数黑点窜动,脚步放缓,担忧地想:可能挤不进去。
正不知怎么进去,沈南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领道:
“虞公子这边请,盟主已备好了座位。”
于是,夏随锦沾了虞芳的光,坐进珠帘后的看台。他扭头看见隔壁的珠影里端坐着一抹新玉般的白,一时间心痒难耐,悄悄地挪了过去。
他掀开珠帘,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小玉,呀小月也在。”
月天心正倚在软榻上嗑瓜子,见是夏随锦,立即挖苦说:“你来做什么?不会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玩儿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
夏随锦坐到玉明尘的身侧,忧心忡忡地道:“实在过意不去,把你也牵扯进来了。这比武招亲进行了大半,我估计明儿下午就能决出胜者,你不会真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大老粗吧?”
玉明尘是当朝明王爷的女儿,世称:明华郡主,比夏随锦小一岁,是朝廷安插在武林中的一步棋。
玉明尘美若珠玉,性情寡淡不争,唯在武学上十分执着。月天心、玉明尘二人一如高不可攀的皎皎明月、一似明净不沾尘埃的无瑕明玉,月天心还好些,玉明尘则自小生有争强好斗之心,事事想压月天心一头,却不想事事被压一头。
夏随锦最怕搅和进女儿家的争斗,但凡她二人处在一起,他见了绝对要躲得远远的,不过今日他挂念玉明尘,也顾不得其它了。
玉明尘还没张嘴,月天心已磕完瓜子,似笑非笑地望过来,道:“你放心,这丫头精明着呢,不用你来操心。倒是你的虞公子一直往这儿看,是不是怕你被我俩生吞活剥了?”
夏随锦下意识扭头看向虞芳,可隔着一层摇曳的珠帘,看不清虞芳在做什么,但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的身影看上去孤寂落寞,夏随锦的心忽地抽疼了一下。
紧接着,夏随锦回到虞芳的身旁,略感心虚地坐下,说:“你渴不渴,我倒水给你喝。”
虞芳脸上戴着银面,一声不吭。
夏随锦道:“你干嘛戴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具,我都看不出来你是高兴还是生气,你能摘了吗?”
虞芳端走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还是不吭声。
“这……”
这该如何是好?
夏随锦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时候珠帘外突然一片哗然,像是涌动的浪潮突然沉寂为一潭死水,听不见一丝响动。他探头出去看,也不禁惊叹:
“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俊俏,身手也不错,就是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不知道有无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