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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卯(2/2)

楚阑夕:“当然是相信儿子啦!所以这个让我觉得不对的儿子大约不是我儿子。”

“……”

这便是楚阑夕与其他大部分人的不一样之处,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由于对自己所了解信息的信任对自己怀疑的对象产生同样的信任,告诉自己自己所感觉的一切只是幻觉。楚阑夕不一样。他同样对于自己所了解的信息抱有同等程度的信任,所以他只会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经获取信息的那一个。

以上。

………………

残疾的十指,与自己容貌有明显差异的这具躯壳,脑海里不时泛起的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信息……楚阑夕现在基本上能确定自己现在的这句壳子的确是楚字,但再多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今日上午的闲聊中打探出的消息让楚阑夕终于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大致时间点。顾道业已拜入居风宗,本人修为刚刚达到辟谷(练气七层),方渊子也还未突破至金丹期大圆满,完全可以确定正是早期剧情的时段,也不枉楚阑夕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陪顾道聊天。只不过确定了这个时间点楚阑夕更觉得不妙,他依稀记得《道行纪》中这一对师叔侄的初次见面设定在顾道突破筑基后即将外出游历的前夕,而如今……偏差略大。

可不管怎样,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总比不知道要好一点。楚阑夕如是安慰自己道。

——至于知道自己即将窒息的人总比不知道的人痛苦……

——自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楚阑夕哪里有什么退路呢?”楚阑夕坐起身,食指划过薄唇勾起一个苦笑。

——楚阑夕从来没有退路。

………………

《道行纪》中居风宗的作息及等级设定与其他修真小说略有不同。寅时作,不管是刚结束了一宿的打坐或是方从睡梦中醒来,都要先去丘台小演武场晨修,之后有一个半的时辰供给弟子们吐纳晨曦或是去餐堂用早饭。之后上午有三节不同科目的修习,然后便是用饭加上午休的一个半时辰,过后又是三节课的修习,按照楚阑夕的理解,便是早操→早饭→上午三节课→午饭→下午三节课→放学。筑基之前这些弟子们总共要修习六科,分别为道论、医术、心境、剑术、炼器和炼丹,等到了筑基以后筑基大圆满之前便可以只修习道论、医术、心境和剑术,至于炼器和炼丹,这两科可以选修,众弟子通常会选择一科来修习,当然选择一科也不修习或者两科都修习也是可以的,全凭个人意愿,如若资质上佳还会有尊长收入门下。至于等到修为达到了筑基期大圆满——恭喜你毕业了,从此可以不用再来听课。

综上:筑基=中考通过,筑基期大圆满=高考结束——还是按照楚某人的理解,是这个意思。

然而以上规制的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你是内门弟子。

在居风宗,弟子分为着玄色道袍料理琐事杂务的杂役弟子和身着青衣的内门弟子,而内门弟子中又分为素青衣的记名弟子和青衣绣流风纹的正式弟子,正式弟子里又有青衣流风竹叶纹的入室弟子和青衣流风藏竹叶纹的亲传弟子之分,层层叠叠,等级不可谓不森严。

——从来强者为尊,在崇尚天道的修仙界,这一种残酷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这,便是《道行纪》的世界。

也是楚阑夕的世界。

楚阑夕推开窗扇,正对的景色远目望去恰一树深深浅浅的红半掩在竹叶之间,楚阑夕知道是那棵老樱桃树,方向上正是上山的青石小路的所在。顾道再有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而现在……

正是自己做些什么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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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的一声推开了厢房的门,预料中的满地尘土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诸般物什排列得井井有条,丝毫不显杂乱。靠墙放置着几座多宝架,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架上究竟放了些什么。再往里看去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箱篋,看起来这间厢房倒像是被充作了仓库。

楚阑夕拿手里的蜡烛点燃了一旁的九枝灯,随手拿起门口小几上的一本封皮上没有任何标记的卷册,草草翻看竟是本杂物册,楚阑夕把纸页凑近九枝灯,随手打开的一页却见上面记录道:

“五旬,兄长手赠之桃木长剑并雕鞘,藏贰排柒列行叁第伍匧。”

“金月素日,自杭州还,见海棠红遍,折一枝而归,藏贰排柒列行叁第陆匧。”

“道崇,得前朝旧制五十弦瑟,藏贰排柒列行叁第柒匧。”

“谷雨,至谷府,见旧邻皆去,料百年后同如,故买棺一口,留待自用,藏南墙旁。”

楚阑夕:“……”∑( ° △°|||)

把木剑、海棠花、古瑟装箱子收起来他能理解,这事楚阑夕本人也干过——可是棺材什么鬼?!什么叫留待自用?!给自己买口棺材存私库里等自己死用起来方便?!可还行?!可还行不行了?!(╯‵□′)╯︵┻━┻

楚阑夕低头再一看,这一行下还有一行拿朱砂写的小字,如是写道:“桐木所制,价不甚少值,须得时晾晒,非则易腐。诸兄皆问道之士,大限将至可托付所在。”(这棺材板是桐木做的,不便宜,要记得时不时拽出来晒太阳,不然容易烂。几位兄长都是修士,肯定比你活得长,要死的时候记得告诉他们棺材放哪儿了,好方便把你埋了。)

楚阑夕突然就默了。这段话若是旁人看来许是会引为笑料和茶余饭后的谈资,楚阑夕却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在心底就好像干涸了的红墨水,如今遇到了些微的雨露便晕开一片红色,染成一塌糊涂。

就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了……

楚阑夕微微地簇起眉头,强忍下心头的不适,往后翻看:

“仲九,得湖州笔一套,藏伍排叁列行壹第十匧。”

“仲九,遇卢传生,遗余坛酒,名醉梨花,藏伍排叁列行贰第壹匧。”

“拾叁,手刻小叶檀木锦鱼一对,藏伍排叁列行壹第贰匧。”

“一旬……藏……”

“仲秋……藏……”

楚阑夕匆匆往后翻,只见倒数第三页只写了一行:

“日丧,赊花令、《造物谱》,藏柒排柒列行壹第壹匧。”

找到了!

楚阑夕拾起那跟看起来马上就要阵亡的小蜡烛头一行行地找了过去。不知是不是楚字这具壳子残存的本能,在狭窄的多宝架间行走,楚阑夕宽大的道袍竟连衣角也没有蹭上什么东西。楚阑夕顺利地找到了那个位置,在架子上取下一只巴掌大的小匣子。楚阑夕绕过架子后挂满各式布料的行架,趁着小蜡烛尚未染尽回到了九枝壁灯前。

就着九枝灯忽明忽灭的火光,楚阑夕打开了匣子。

————————————

[楚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百载人事匆匆,轮回往复无次,忽又零散作吉光片羽,终无迹可寻。]

[耳边隐有牵动乌飞兔走的机枢不紧不慢地响着:]

[“咔哒……咔哒……咔哒……”]

[谁也不知道命晷又转过了几世几年,命琴又拨弄了几调几篇。]

[不知光阴去几何,迷蒙中听得有人呼唤,于是楚字知道,自己,该醒了。]

——《道行纪·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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