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十岁孩子要能轻轻松松拉过一个成年男子,实在是怪异的。
“你告诉我谁伤了你,我定让他付出代价,生不如死。”
“小人精。”顾念笑骂,不小心扯着嘴角的伤口,疼得吸冷气。
卢水照也不理顾念,只是上前将他拉到椅子边,踮着脚瞅了瞅顾念的脸,“你坐好,我去拿药来。”
“拿什么药,过几天就好了。”顾念嘴上嘀咕。
卢水照像模像样瞪了个眼,颇为恶毒地说道:“好?打你的人修为比你高,过几天就烂在脸上了。”
不过在顾念眼中,小屁孩就是会大惊小怪。
顾念看着跑出去找药的小身板,不知道他卢水照能搞出什么明堂来,反正他顾念是没有存药救济自己的。
不多时,小孩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琉璃瓶。顾念讶异,没想到关键时刻,这小屁孩还挺靠谱。
他与沈青几年老友的关系,倒是比不上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小孩子。
卢水照不满:“别东张西望了,你喜欢的白雁姑娘早就走了。”
“什么?卢水照你瞎说什么!”顾念心思被个小孩子戳破了,自知突兀了,瞬间不知道要如何自圆其说了。
“那么激动作甚么?”卢水照拿来一点药膏,沾在指尖轻揉。
青绿色带着点清淡的薄荷香,顾念鼻子里嗅到这股清香。又想这味道与很配白雁姑娘那种清淡的人。
卢水照让顾念朝自己身前靠了靠,一只手伏在顾念肩膀上,另一只手沾着药,小心翼翼涂抹顾念脸颊红肿的地方。
“这什么药?”
“家里带的,独门秘方。”小孩淡淡回答,朱唇皓齿,稚嫩可爱。就是说话语气,听着让人想揍人。
顾念愣神地看着卢水照,还未出现轮廓的脸庞,指尖温热的触摸。他盯着卢水照紧蹙地眉,心里咯噔一下。
这感觉怪诡异的。
他顾念就算再落魄,也不会从一个半大的小孩身上找温暖,寻安慰。
“不过这白雁师姐。”卢水照边摇头,边叹息。
顾念忙急着询问缘由。
卢水照边涂药,又说:“白雁师姐岂是池中之物?她高不可攀,不太适合顾念你。”“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她白雁姑娘不喜欢你。”
顾念情窦初开,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白雁姑娘素日安静冷淡,修为又是外门弟子中最高的,爱慕者绝不在少数。顾念没那勇气,也就这样默默喜欢她很久了。却被卢水照一个小孩子教训的头头是道,冷水一盆一盆的泼。
顾念也不知怎的,“啪”一巴掌,把卢水照抹药的小手给拍下来。
卢水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药膏匣子收好。
顾念刚想要道歉,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与一个小孩子置气。
卢水照却又问:“你喜欢白雁姑娘什么?”
“你懂个头!”顾念一听又炸了,他闷闷不乐,低头冷哼道。
“我为什么不懂?”
卢水照生的好看,明眸善睐,眉宇间一股子爽健之气,身形已经微微显露出挺拔姿态的趋势。这长大后还了得?定是一方祸害。
能迷死一堆一堆的小姑娘。
顾念盯得愣神儿。真该死,他以前没注意到,这细皮嫩肉的小屁孩,模样俊俏得很。
顾念冷声道:“你又没有喜欢过人,怎么会懂?”
“我有。”
卢水照轻轻地笑着,他看着顾念,眸底像是暖暖一杯温花茶。
顾念一时语塞,这孩子怎么回事?
顾念咳嗽几声,不大自然地转过眼去。
他才是那个大人,卢水照只是孩子。
卢水照方才绝对没有在同自己调情。
“我有时候会怀疑,你这个小人精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是不是故意装成小孩的老不死。”
吃完午膳后。
顾念躺在门外的竹长椅上晒太阳,他边眯着眼挡着太阳边想。
他顾念已经与孙娟彻底闹翻,还干个屁活。不过,尽快去采星阁找宋管事保命才要紧。那孙娟会用什么恶毒手段对他,他可不想尝试知晓。
顾念想着,对自己向来严苛的孙娟凶相毕露的情形还是有些后怕。
但恶人,终是有报应的。
顾念又想到永保被割开的舌尖,心里打了个寒颤的同时还有些快慰。
徐管事能想出这么狠的手段?顾念心中狐疑,可千万别让他遇到。
不过他好久没去找宋管事宋薇,她又眼光极高,不是什么都能看得上眼的。宋管事性情中人,闭月羞花之貌却偏又做事果断爽利,从听不进去甜言蜜语,夸耀之词。
得不到好处又被之羞辱的男弟子们都称她,母老虎。
即便宋管事的名声不好,却对他顾念是颇有照顾的。顾念也私底下叫她一声,“宋姐”。
不然把那纳盒给宋管事过过目?说不定能入了她法眼。
顾念边想着,便进了内屋翻动床底,来来回回几遍,都是空空如也。
“卢水照,你有没有乱翻我东西!”
那小人精也是不见了。
“我放在床底的纳盒,不见了!”
顾念从床底探出头,心都慌了。
何半仙送的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
更何况,他还没打开看过纳盒里到底是个什么千秋!
万一那东西宋管事正好喜欢,岂不是就能救自己一命吗?
与此同时,顶着大太阳。
徐管事风尘仆仆来到采星阁,见房门紧闭,便让几个侍从去求见。侍从知道徐管事又来自讨没趣,就当没这个人,好久都不出来。徐管事左等右等实在着急,便大呼:“宋管事,宋管事!”
一个服侍的姑娘徐步走出来,娇声说:“这大中午的,主子歇息了,有什么事不能换个时间谈?”
“姑娘有所不知,”徐管事赔笑道,“我是有要事要告诉宋管事。”
“主子和我们说了,”那丫头面带不善道,“徐管事以后可以不缠着我们主子,就是最好的事。”
徐管事还是笑,忙上去拉住侍者的手。那姑娘又气得又羞得,也不敢大声呵斥,只是立马甩开。
徐管事赔笑道:“劳烦姑娘帮我把这张字拿给宋管事。”
“卢水照来者不善,还请多加小心。不过,卢水照没能杀我,宋管事不必担心。”
宋薇看着字条上的字迹,用诀术功法,隔空将之扔入火炉中,根本也不愿碰一下。
她的小丫鬟还在一旁搓着被徐管事握过的手,嫌恶得不行。
当天晚上。
山脚下,迷雾缭绕的顾家山下的护山河边。
“真是满嘴跑火车呀,卢水照。啊不对,你这凡人的名字,我是怎么叫怎么变扭。这么多年下来,你蛩蛇也真是大变样。”一人声飘渺传来,怎么听都不真切。
见卢水照不搭理他,那人又说:“现在顾家藏不住了。五族的人都已听闻顾念的名号,对这顾念虎视眈眈了。你再不出手的话,小心他被人抢走。不过,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卢水照终是开了他金贵的口,满是嗤嘲地回到:“何无双?何家早就被灭门,除了那吉黄。再有何家人,便都该是你沈华假扮的。不过,你随便扮个何家人就是,还用着吉黄的脸,叫自己何无双。纳盒里更是那恶魔眼。怎么?是想要借此扰了沈顾两家的关系么?”
无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没有哪种人是这沈华假扮不出的。至于沈华是男是女,也至今是个迷。
在夜色蔓延下,卢水照倚着石壁,声音低沉地与来者交谈。
四周雾霭沉沉,看不清来者的面容。
那人呵呵地笑着,一点都没有被拆穿的慌张,反倒是反问:“你不是也不排斥我的做法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呢,卢水照。”
卢水照竖瞳,冷声道:“你不该扯上顾念。”
“所以你就把纳盒给了顾念喜欢的白雁姑娘?”沈华冷嘲热讽一通后,又颇为自在的考虑着,好像一切的麻烦都不是他引来的。
“纳盒我是送到顾家来了,那小吉黄可是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呀。小吉黄不像你,他可是会一五一十滴水不漏地告诉顾念当年发生过的一切的。”
“沈愁让你送的?”卢水照眯起眼。
“不要因为你看不惯他,就处处想着是沈愁所为。”沈华含糊其辞。
卢水照皱眉头,略有些威胁意味:“你那日与阿念说了些什么?”
“自己去问不就好了。”沈华不耐烦地回答。
“下次见面,要叫我沈华姑娘,知道了没?”
倏忽,沈华就变成了女声。那身型倒是与昨日戏中的胖女人如出一辙。
卢水照也没去追,只是嘲讽:“下次男相时也这么叫么?”
“呵呵,除非我想,大多数情况,你卢水照是没那个能力认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