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醉醺醺地摩挲着衣袖间手腕上的那串念珠。
“不曾有过。”
“你再好好想想，小哥哥。这么说吧，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翠色纱衣的她试探道。
“这么说吧，我真不曾有过这么值钱的玩意儿，要是我真有，早就卖与你了，哪还会藏着掖着的。”
小女娃盯着他袖间，面露难色，却不让步。
顾念知道自己是装不下去了。
他探测不出女孩的修为，就知道不是一个等级的。
难道现在高修为的都爱欺负弱者不成？
顾念酒胆尚开张，现在是一点也不怕了，最糟糕的无非就是杀人越货。他倒是要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都能干出什么事来。
“我是有一条差不多的珠子，不过它不像你说的那样。”
“哪里不像？”
顾念沉默了一会儿。
“它是我入门前在集市上买的，卖给我的疯老头，只问我要了，一文钱......”
小女娃也沉默了。
“不过那老头也说了，这是我的保命之物。”
顾念干脆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也不想着怎么站起来了。
这点顾念倒是没有说谎，念珠是个疯老头给的，不值钱，却是他顾念唯一拥有的物件。他出生时就娘死爹走，这珠子他从小带到大，就像是他唯一的挂念了。是他以往二十年岁月的见证，他还没那么大心，他谁都不能给。
“你也知道的，人都这样，我开始时也是不信的。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了，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现在我或多或少还是信了那么一点。”
顾念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一点有多少。
小女娃半信半疑地歪了个头。
“等你再长大点就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顾念入戏地扮演大哥哥的角色。
“所以，这珠子我是不卖的。你们也不想，因为买不着这一文钱的珠子，弄得不好听的名声吧，小妹妹。”
“要不，你们去找那疯老头子，我记得十年前他......”
“即便我有办法，能让你突破五重天。”
小女娃淡淡地说。
“什？”
顾念一口水差点呛死。
“咳咳，那也不行呀，你想想看，即便我上了五重天，却还是没法保命呢？”
顾念边咽着口水边说。
“我们南荣家，虽做生意却是十分重信用的。”
那你能不能不要强迫客户呢？
还是莫名其妙成了客户的。
顾念心中自语，手心冒汗。
“但是有一种人不用谈信用呢。”
小女娃说得很慢，秀气的面容柔和典雅。
“死人。”
这两字吐得特别轻，像是一片飘落的枫叶，缓缓归地矣。
顾念也觉得自己快归西了。
小女娃扬头微笑，眼角的美人痣，这时才露出来。
“所以，小哥哥。这珠子要不你就卖与我南荣家，要不就永远戴在手腕上，绝不脱下。你可想好了，选哪一个？”
顾念心里发怵。
“需要我数三声么？”
“一。”
“等等，我想知道南荣家要这珠子作甚？”
“无可奉告，二。”
“不是，喂。我选后者！”
南荣家那么讲信用，怕是三声下来，他顾念就真的人头落地了。
听到答案后，小女娃呆板地往后退了两步，也是不作停留。她略略做了一个离别礼，转身便消失不见。
“那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个头！
“你到底是谁啊！”
顾念想要抓住女孩去问，不过是徒劳。那小女娃哪还有影呢。
他没头脑地看向四周，一切都好像只是他顾念自己的一场幻觉。周围人声鼎沸，却无人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
五族人没一个正常的。
顾念觉得这地方呆不下去了，不管沈青，自己先溜。
“爹爹，顾少侠果真是不记得我们了。”
被称为“爹爹”的男子，没有一丝老态，倒像是位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他服饰比女孩的颜色要深，还多了些暗灰的刺绣，不过都是青色的外衫。
“不记得？他顾念心机手段不比沈家人少一丝一毫。我们静观其变，可别被他糊弄进去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暖暖观察了他几日，并不觉有什么出格之处。这顾念平日不爱修行，实力极差，倒是助人为乐得很。只是有一点。”
“有什么？”
男子开口。
“顾念身边有一不知名小子，倒是奇怪的很。每每暖暖一接近，那小子似乎有所察觉。”南荣暖皱起眉头，“或许是暖暖的错觉。”
“暖暖已经五重天，顾家外门除了宋薇，怎么会有人察觉。”
男人说道。
“倒是那沈家的人，暖暖要注意些。”
“沈青接近顾念，一定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去。近来他没了内应，也该惴惴不安了。”
暖暖得意地笑着，看着自家爹爹像是要求表扬。
男人知道女儿怕是又开了杀戒，不太自在。
“这是你第一次出南荣家，就当做是家族给你的历练。以后能走到哪里，都要看你的造化。我南荣家的偌大家财与权利，是不会随随便便拱手让人的。”
“还请爹爹放心，暖暖明白。”
“不过爹爹，会给暖暖开小灶嘛。”
南荣暖嘟嘟嘴，瞅着自家老爸，撒了个娇。
“爹爹尽量。”
那男人顿时也没了方才的压迫，抱起了暖暖，眉开眼笑。
“你就跟着那顾念，看看他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爹爹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可惜家里琐事太多，不能陪着暖暖，暖暖......”
“爹爹放心，暖暖会保护好自己的。能拿到念珠是要事。不过一有生命危险，暖暖绝对打不过就跑！”
男人无奈地点点头。
“念珠觉醒，吉黄也差不多该醒来了。这五大族表面上还同往日，其实风潮暗涌。”
男人眉头皱在一起。暖暖伸手出，把他的眉头梳理开。
“我给你的符咒带在身上了？还记得怎么用？不得炫耀，不得乱使，不与人过多交谈。”
男人还是不放心。
“带了，记得，爹爹你比以前爱唠叨了。”
顾家山。
罗浮山脚下，偏僻的一隅石洞中。
漆黑夜色，源源不断的灵源悄无声息地朝一个位置汇聚。
又隐藏在浓浓迷雾之中。
白雁猛地睁开血红双眼，扯开了一抹暴戾的笑容。
“姐姐，白雁来帮你杀了那该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