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故作温婉，却难以掩盖的气息。这种气息，恰恰是习武之人最喜欢的。
而萧珏，亦习武。
先前皇后娘娘欣喜地抬手，把她喊上前来，又拉着萧珏的手，打趣道：“这两个孩子真是般配极了。”
皇帝笑而不语。
皇后娘娘越看越喜欢，声音有些大，目光总往苏雅身上飘，口中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
“你姓杨名秀，本宫便随镇北大将军，一道唤你秀秀了。真真是水秀极了，先前珏儿在诸多册子中，一眼就挑中了。这怕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皇后娘娘顿了一下，扬声道：“老天爷都不许人打扰。”
苏雅觉得这话刺耳。
是你的女儿先来撩拨人，皇后阴阳怪气地冲自己叫唤什么！
苏雅亦朗声回皇后：“天赐姻缘，谁也拆不开。”
说罢，苏雅隔着白纱瞪了萧珏一眼，磨磨牙，小兔崽子挺会享受哈。
摆了自己一道，还打算温香暖玉在怀？
萧珏要是个男人，苏雅心道自己先没收她的“作案工具”再说。
皇后和苏雅对峙，不想认输，想把萧珏和杨秀的手握在一起。
她使劲，萧珏也在使劲。
萧珏将手硬生生抽出，只见白皙的肌肤已经被皇后娘娘捏出红印子。
母女二人较劲，萧珏痴痴望着苏雅，一边说着：“母妃，你近日多加操劳，快些坐着歇息。”
她同时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下，都没握住皇后胳膊，说是扶人落座，却心不在焉的很。
皇后气得忍不住想打萧珏，被苏雅蒙了心智不成？！
这可怎么办才好，皇后心中气不过，尤其看到苏雅嘴角扬起的笑意，差点晕过去。
狐狸精，狐狸精！
刚才被苏雅打了脸，皇后还不认输。
她不顾旁人反对，直接下令让杨秀坐在萧珏身边。
为了不许萧珏挪位置，等杨秀坐好之后，皇后硬生生将萧珏按坐在杨秀身边。
这般举动十分明显，旁人只要不瞎，都看出皇后对杨秀的喜爱。
情敌坐对面，苏雅不想看，扭头找萧溪。
萧溪被惠嫔养的很好，脸上的婴儿肥消不下去，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坐在皇帝身边，乖巧地吃东西。
皇帝为缅怀昔日的大夫人，对与大夫人性情相近的萧溪百般宠爱。
朝廷中有势力想暗戳戳支持萧溪，可是这位二公主殿下实在不争气啊。
就冲皇帝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萧溪早就应该直说自己喜欢杨秀，把镇北大将军这心肝宝贝娶了。
多好！
娶杨秀等于兵权在手啊，哪里还能让萧珏抢走了这个馅饼？！
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扮猪吃老虎。
苏雅每次想试探，对方总是战战兢兢，她害怕自己。
害怕就代表着……厌恶。
自己做过什么让她觉得过分的事情吗？
这些年，苏雅可谓是对萧溪仁至义尽。
尤其是每次萧溪不写作业，萧珏就会替人求情。而苏雅都是随意找来个借口，让萧珏当萧溪的替罪羔羊，帮忙抄书。
苏雅对萧溪真的是捧在手中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结果三年过去了。
萧溪更加害怕自己了！
苏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鬼。
自己心疼的女配对自己爱答不理，反而是严苛要求的女主，为自己要死要活。
等等，不对……
萧珏也没为自己要死要活啊。
苏雅饮了一杯酒，愤然将酒杯放下，冲皇帝道：“陛下，问仙身子不适，暂且离席歇息。”
“好好好，我这就让人引你去安静的歇息处……”皇帝被眼前歌舞迷了眼，敷衍地说着。
苏雅抱拳道了一句不必，离席。
萧珏望着苏雅离开的背影，侧头看了杨秀一眼。
杨秀心领神会，冲皇后娘娘道：“娘娘，秀秀初来御花园，对此间美景甚是喜爱，不知可否请太女殿下一道夜游。”
皇后没多想，只觉得两个人培养感情不错，点头应允了。
二人离席，身后跟着提灯宫人。
未走多远，杨秀便停步。
她从宫人手中接过一盏灯，吩咐身后宫人：“我与殿下要独自游园，莫要再跟上，坏了外面兴致。”
杨秀手执宫灯落在萧珏左后方，二人绕过一处假山弯子，确定宫人看不见。
杨秀消了之前嘤嘤嘤的温婉，说话之间多了几分豪气：“殿下啊，你这心不在秀秀身上，扰了我游园的兴致。各自分开，待会我在此处等殿下，再一道回宴席。”
萧珏感激地冲她抱拳行礼，朝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快步寻去。
*
苏雅站在蜿蜒穿透御花园的活水小河边，河面上流淌着无数盏莲花灯。
这些都是宫女太监奉皇帝命，为做萧珏做来祈福的河灯，里头放置了写了贺词的纸条。
碧水倒映着天上的星辰，粉色的河灯，红色的烛光，波光相互交织着，如梦如幻。
可惜此地有个河弯，弯中多乱石，不少河灯被石头挡住，停在原地打着旋过不去。
苏雅愣神看着河灯。
忽然，苏雅身子朝后面一倾，倒退几步。
然后天旋地转，被人按在假山黑暗处。
一切来得突然，苏雅尚未反应过来，头向后仰。本以为要磕在假山石头上，怎知晓，碰到的却是温热的手掌。
萧珏手掌被苏雅的力一磕，与山石磨蹭破皮，碎沙子灰尘糊了伤口。
她忍痛闷哼一声，不忘问：“先生无事？”
苏雅看着面前突然出现萧珏，神情不可思议：“此地偏僻，你是怎么……唔……”
萧珏抓住苏雅双手，竹简掉落在地，砸在绵软的草丛中。
此刻，已经没有人会去关注竹简之事，萧珏吻住苏雅，像是饥.渴的野兽疯狂地舔舐自己猎物。
待相思暂解之后，萧珏附耳不停低声念着，先生二字。
突然萧珏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你道你未修道之前，名为苏雅，这个世间除我之外，旁人皆不知。日后我喊你雅雅，好不好？”
“雅雅……”
简单的二字从她口中转了一圈，像是裹了蜜，在苏雅弄得黏黏糊糊。
苏雅冰冷开口：“大逆不道！”
萧珏一顿，呵呵笑起来，是啊，哪有弟子如此逾越地喊先生。
苏雅还是不能接受么……
“我知晓你在气杨秀之事，可是先生，帝王之命，我不敢不从。日后，等我登上皇位，就没有人敢对你我指手画脚了。”
萧珏捧着苏雅脸，背着光神情坚定。
“先生，你得给我一个回答，你不是这么吊着我。”萧珏声音带着哭腔。
“刽子手尚且也知道一刀下去，尸首两分。无论你的选择为何，一切后果由我承担，先生放心，就算天子动怒，天塌我也替你扛……”
苏雅哑口。
偏偏这个答案，她给不出。
萧珏将情形两极分化。如果自己答应，她就会舍弃一切陪自己远走高飞，可是……
她是女主啊。
到时候萧溪“趁你病要你命”上位，成功谋权篡位，奶白任务失败。
若是不答应，自己和萧珏就算彻底掰了，这也不是苏雅希望看到的场面……
苏雅侧头，河面上的莲花灯吸引了她的注意。
苏雅抬手，指尖在空中画了符咒。字符显形，化作光团幽幽飘到何种一盏莲花灯上。
做完这一切，苏雅对萧珏说：“我的答案，就在这河面上花灯上。”
萧珏欣喜，她亲眼看到字符飘到河正中的一盏花灯上。
就在萧珏朝小河走了两步之时，忽然无风自起浪，河面花灯飘飘荡荡，乱成一团。
之前的花灯也不知道去了哪。
萧珏扭头，咬牙切齿：“先生，你！”
苏雅抬手施咒，口中默念，待将河面花灯彻底弄乱之后，才缓缓开口：“殿下，莫强求吧，待日后我会亲自告诉你的。”
苏雅狠心离开，不敢再看萧珏失望的眼神。
萧珏呆滞原地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望向河面上的花灯。神情一凶，做下决定，淌进冰冷的河水中。
萧珏忍着冰冷，抓住一盏莲花灯，抽出里头纸条。
不是的。
萧珏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双手被泡的发白。河水打湿了厚重保暖的衣物，夜风一吹，她冷到瑟瑟发抖。
萧珏颤抖着再拿起一盏莲花灯，还是没有。
一盏又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