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学抬头看了看天,又用袖子擦了擦汗,似有所指的说道:“今年的天,怕是要变了。”
吴明学二十中举,为官近三十年,也算是天启的老臣了。
十年前的那场惨案,他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天家的事情,他不想牵扯进来,但是他为人臣子,为的就是替天家分忧。
天家做的事是国事,天家是天启的主宰,天家的事亦属于国事。
他,逃不开。
“吴大人多虑了,这天还是这天,哪能说变就变。”吴明学没有明说,陆决明也没有点破,只是互相打着哑谜。
知道的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在说今年的天气。
毕竟去年开春的时候,天启大部分地方还是大雪封冻,今年却是早早的解了冻,连夏天也提前到来了。
“但愿如此吧。”吴明学收回目光,似叹息的说道,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休息的时间到了,也该启程了,不然进不了城,就只能夜宿荒野了。
陆决明摇摇头,也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他倒是不担心这些。
见青黛还睡的很熟,陆决明担心把青黛吵醒,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小心着靠在床边假寐。
和陆决明不同,此时此刻,越靠近邵武县,吴明学的心就越来越沉重。
与蹊跷的案子相比起来,他更捉摸不透的,是皇帝的心。
晋王自小就和太子不和,十年前太子遇刺,凶手到底是谁,只要有所了解的,都不会不知道,可皇帝却以查不出证据为由,没有对晋王做出任何惩罚。
却将晋王一派的官员,只要身上有一点污点,抄家的抄家,灭族的灭族,流放的流放。
皇帝这么做,明显是在告诉他们,晋王不能动。
可是他又十分重用太子,对太子遇刺身亡,表现出极大悲痛,甚至不惜枉顾人伦,也不让太子入土为安。
他始终相信着,太子还活着。
按照这一举动,皇帝应该将太子视为逆鳞才是。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可是他却放任必杀太子的人逍遥自在。
现在十年过去了,就在他已经相信,皇帝不会再追究太子遇刺一事时,皇帝不仅叫他来邵武县查案,还给他密旨,一点要如实上奏,不可夸大其词,也不可含糊不清。
这样看来,皇帝是要替太子翻案了,只是为什么要选则,在一切都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的时候?
吴明学摇摇头,他想不通,也猜不透。
时间过的很快,陆决明他们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顺利的赶到城门口进了城。
进了城之后,吴明学就和陆决明分开了。
每一个州县,都会有供给来考察的官员居住的行馆。吴明学以钦差的身份来到邵武县,自然是住在行馆之中,但是陆决明却不行,所以他现在正和青黛,还有连胜以及随行的将士们一起,蜗居在一个非常小的客栈之中。
要问是什么之原因?
陆决明他们是进城了,可是街上关门的关门,客满的客满,县衙自从上任县令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住过,现在正灰尘密布,狼藉不堪。
现在这个小客栈,还是他们转了大半圈才找到的。
“今晚先将就一下吧,你睡床上,我睡地板。”陆决明将床铺好,又拿出一场被子放到地上。
屋内只有一张床,陆决明之前又一直和青黛分床睡,现在见此情形,自觉的就将床让给青黛,自己睡到地上。
他完全不记得了,现在他和青黛是夫妻,又是情投意合,睡在一张床上是再正常不过。
现在他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离谱到什么地步的事。
“相公,你不许睡地板,我要你和我睡。”青黛坐在桌边,右手撑着下巴,不眨眼的看着陆决明忙东忙西,语不惊人的说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陆决明张大嘴巴,重复的问了两边,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青黛重复一遍,“我说要你和我一起睡。”
以前她不知道,相公还可以骗骗她。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懵懂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