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到司殊耀竟然和她去同一个楼层。</p>
司殊耀按了自己要去的楼层后，礼貌地问她要去哪一层。</p>
阮澄目光飘忽，盯着司殊耀的指尖看了一会儿，又移到了司殊耀的脸上。</p>
“和你一样。”阮澄的语气也很飘忽。</p>
小灿是和司殊耀在一起吗？</p>
小灿的心病是，我爱他，他不爱我；司殊耀的心病也是，我爱他，他不爱我。</p>
那到底是谁爱谁，谁不爱谁？</p>
“你就是来找宁……宁灿的那个朋友？”司殊耀眉心蹙着，眼底波澜顿起。</p>
阮澄若有所思地回道：“是啊。”</p>
司殊耀：“聊聊？”</p>
阮澄：“可以。”</p>
窗外夜景绚烂，司殊耀喝着酒，烈而醇，阮澄吃着冰激凌，滑而甜。</p>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p>
司殊耀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绪，他在宁灿筑起的心墙外徘徊多年，突然发现了一扇窗。他伫立窗前，心潮激荡冲撞四肢百骸，他竟一时迈不出步子。</p>
阮澄见司殊耀迟迟不开口，以自己起了个头作为缓冲：“都说三岁看老，还是挺有道理的。我从小就爱开导人，不管年龄比我小还是比我大的孩子，甚至孤儿院的护工啊老师啊，心里有事的时候也喜欢和我聊天……”</p>
司殊耀心里又是一阵浪涌，那她应该很了解宁宁。</p>
阮澄笑了笑：“小灿小时候就亲你，我都要不出来的拨浪鼓，见你一面就送你了。现在长大了，喜欢上你真是不意外……”</p>
司殊耀眼皮一跳，声音低沉，既是问阮澄，也是在自问：“什么拨浪鼓？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宁宁吗？”</p>
阮澄本想调侃一句“大概你们贵人多忘事”，但转念一想这介于医患与不太熟朋友之间的身份，对话还是正式一点吧。</p>
阮澄回忆道：“我记得当时是你们学校和我们孤儿院合作，策划了一场‘同在一片蓝天下’的社会公益活动，就是孩子们共同准备六一儿童节的晚会。我知道你在上学期间业余活动应该挺多的，但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对了，晚会还是咱俩一起主持的呢。”</p>
司殊耀模糊记得的确有过这么一个活动，但他对宁灿完全没有印象，他也完全不记得曾有个小孩送过拨浪鼓给他了。</p>
若要深挖记忆，这场活动给司殊耀印象最深最清晰的，倒是和他一起主持晚会的女孩。</p>
在阮澄说最后一句话之前，司殊耀也没回想起她的模样她的名字，只是记得她是个聪慧成熟的女孩，曾和他一起协调解决两方孩子之间的关系与矛盾。</p>
司殊耀细看着阮澄的五官与轮廓，脑海中似点了引线，火星窸窸窣窣蔓延，一点一点回溯着时光之河，倏然间烟花璀璨。</p>
在最后的大合照时，阮澄抱了一个小孩上来，小孩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p>
小孩肥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直在咯咯笑。他也不会摇拨浪鼓，只是举着上下左右地乱晃。</p>
司殊耀与阮澄站在一起，拨浪鼓上的小球不小心打到了司殊耀脸上。</p>
阮澄没发现，司殊耀皱了皱眉，没说话。</p>
倒是小孩自己好像发现了，身子一直往司殊耀这边倾。</p>
阮澄调正姿势，把小孩往回捞了好几次。</p>
司殊耀看着这画面，觉得特别像一道很经典的数学题，青蛙白天往上爬三米，晚上往下掉两米。</p>
因为觉得有趣，司殊耀很轻地笑了一下。</p>
阮澄误以为他挺喜欢小孩，便道：“小灿看起来很喜欢你，要不你抱抱他？”</p>
司殊耀怔了一下，也说不上喜欢吧。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把小孩接了过来。</p>
小孩大概是想在司殊耀被打到的地方吹吹，但实在是不得章法，吹了司殊耀一脸口水。</p>
阮澄忙要把小孩接回来，但小孩哼哼嗯嗯地不肯。</p>
阮澄从小孩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好的卫生纸，给腾不出手来的司殊耀擦了擦脸，帮小孩解释道：“小灿应该是太喜欢你了，想和你说悄悄话。”</p>
司殊耀道：“没事。”</p>
司殊耀为了转移小孩的注意力，握着小孩软软嫩嫩的小手，把拨浪鼓往远拿了些，以防打着小孩的脸，轻轻摇晃着。</p>
小孩有可能以为司殊耀喜欢玩拨浪鼓，散场时举着拨浪鼓非要送给他。</p>
后来拨浪鼓去哪儿了呢？</p>
司殊耀想起自己好像拿拨浪鼓逗过司真意，但自己的脸和头发比拨浪鼓更吸引司真意的注意力。</p>
再后来呢？拨浪鼓放在哪儿了？</p>
还是……已经扔了？</p>
司殊耀捏了捏眉心，实在是记不起来了。</p>
想抓取的记忆无处可寻，却勾了一些其他枝杈出来。</p>
司殊耀想起自己在司煜谦的公司实习的时候，负责过慈善基金这一块。慈善基金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对儿童福利院的资助。</p>
逢年过节，常有各个儿童福利院送的礼物寄到公司，有孩子们集体送的或手工或画作或才艺视频，也有已经走入社会的成年人表达感谢的一点心意。</p>
司煜谦过生日时也会收到来自儿童福利院的祝福。</p>
宁灿在生日卡片上写道，感谢您赠与的未来与爱情。</p>
也许是阮澄的话给了司殊耀底气，他对宁灿的话有了新的理解。</p>
这个爱情，其实是指的自己。</p>
不管自己心里怎么排斥司煜谦，都得承认，生的机会、优渥的成长环境、广阔的商业平台，的确都是司煜谦赠与的。</p>
司殊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里的筋是怎么转的，竟然把宁灿的话理解成了一种飞蛾扑火的坚持——虽然未来没有你，但未来依然爱你。</p>
这么想来，宁宁是不是早就放下了有过朦胧好感的那个人，反倒是自己一直耿耿于怀？</p>
在司真意他们回来之前，阮澄和司殊耀其实没聊多少事情。因为每聊几句，司殊耀就会沉默很长一段时间。</p>
又在一段沉默后，司殊耀突然道：“对了，不要和宁宁说我在你那儿咨询的事。”</p>
阮澄：“当然，保护客户隐私那是职业操守。”</p>
说曹操，曹操到。</p>
宁宁、客户、客户的心病都到了。</p>
司真意看到阮澄后……</p>
他并不是很想看到阮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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